可月兒雖亮,卻照不清讓一團流霧籠罩的樹林,銀紫越跑越失了方向,悲慘的她甚至碰上一連兩日的大雨,將她困在這瀰漫著要濃不濃、要淡不淡的流霧的鬼樹林裡,東西南北分不清。
餓了就吃自備的乾糧,渴了就找溪水喝,累了就找陡峭巖壁下的小洞穴蜷曲著身子睡一宿,渾身髒兮兮,光用想的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尊容,只有狼狽骯髒可以形容。
雖然有些後悔自己負氣出走,但是她卻更喜歡這種凡事靠自己,無拘無束的感覺──要是情況別那麼糟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盼到雨停了,她加快腳步想離開這片荒林,誰知滿是泥濘的小路越走越滑,一個沒留神,就落得現在的悲慘下場。摔了一跤不打緊,慘的是她的右腿卡在交錯縱橫的大樹盤根中,動彈不得。
腳踝扭傷,就連動一下都疼得她緊蹙眉頭,更別說想重新站起來了。
日正當中,如果不是頂上這棵枝粗葉茂的大樹替她遮蔽烈陽,她恐怕已成人幹一個。就說她倒楣吧!連這種莫名其妙的怪天氣都讓她遇上了,昨兒個還大雨下不停,今兒個卻變成晴空萬里,可憐她還卡在這裡動彈不得。
銀紫以摔跌之姿半趴在地上,已經快要一個時辰了,知道再怎麼怪天怪地也沒用,她抬起一張沾滿泥屑的小灰臉,瞪著被拋到遠方的包袱。
裡面還有她昨夜吃剩的乾糧,唉!腳好疼,肚子也好餓……
抱著不怕失敗的決心,銀紫爬動著兩腿向包袱前進,想也知道,輕舉妄動的結果,就是讓她疼得齜牙咧嘴。
“該死的,我就不信我銀紫真會困死在這種鬼地方!”
銀紫朝天大吼一聲,嚇得樹上鳥兒竄飛,等到把滿腹的鬱氣都抒發完了,這才重新振作,用兩手撐地想爬起來,只是受困的下身依舊絆住她的動作,沒兩三下,她便氣喘吁吁地趴回原位。
飢餓讓她漸漸失去了力氣。
就在銀紫開始覺得腦袋發暈的時候,前方傳來腳步窸窣聲,跟著,一雙黑色大鞋出現她張眼所見的範圍內。
太好了!
她仰起頭,詭異的流霧讓她無法瞧清對方的長相,從隱約可見的輪廓和身形來推斷,對方是個昂藏七尺的高壯男子。
“這位公子,求求你幫幫我……”
高壯男子蹲下身,輕扶著她的右小腿肚,試著拉動,卻惹來銀紫一陣叫疼聲。
“你的腳陷入了樹根中,忍著點,我馬上就替你脫困。”
在他的大掌下,那些緊實纏繞的樹根,恍若全成了柔軟的棉繩,讓他輕易地撥開,解救出銀紫那隻可憐的右小腿。
“你的腳受傷了。”沐青擰緊了眉頭,這位小兄弟不但扭傷了腳,甚至還被樹根劃傷了好幾道傷口。真是糟糕,他沒有隨身攜帶藥物出來打獵的習慣。
“不要緊,這樣就夠了,感謝你的幫忙。”
銀紫咬著牙,忍痛站起身,看也不看救命恩人一眼,沒受傷的單腳著地,就這樣跳跳跳地,朝她的小包袱跳進。只是人犯衰時,城牆都擋不住,才跳了三步,地面一個突起,就教她失了平衡,身子搖搖擺擺,眼看又要親吻大地,一條適時橫來的手臂替她解了圍。
“謝謝。”
第二次道謝,銀紫的視線依然沒有對上伸手穩住她的男子,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條擱在她胸前的粗臂。
雖然出於好意,但她可是個姑娘家,從沒讓個大男人這麼親近碰觸過,這算不算輕薄?
“咳,這位公子,你的手……”
“小兄弟,你是想撿那包袱嗎?”沐青“扶著”這名受傷少年,來到與少年同樣髒汙的包袱前。
小……兄弟!
銀紫啞口,一時的怔然讓她忘了要糾正那隻踰矩的粗手。
“小兄弟,你還好吧?”見對方垂臉不語,沐青的黑瞳裡盛滿擔憂。“你一個人隻身在外,又受了傷,這樣上路太危險了,不如這樣,我的村子就在前方不遠處,村裡的醫姥姥可以幫你檢查傷勢,你可以休養幾日,等傷口好了再上路。”
銀紫吸氣,然後吐氣,圓眸瞪得老大,直直看著那條大剌剌橫在胸前的男人手臂,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你叫我什麼?”
“小兄弟呀!啊!真是抱歉,我叫沐青,請教小兄弟的名字是?”他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無禮的稱呼而感到不高興,卻不知懷中小人兒懊惱氣憤的壓根兒不是這回事。
小兄弟?!
他竟然叫她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