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曾澍遠原想掙開她,又苦於使不上勁來,“在下自己能回去的,姑娘不必……”
尾音還沒落下,初然就聽到他倒吸了口涼氣,心中無奈,也不知這個孱弱書生怎麼那麼倔。
“你還是省省吧,我看你娘沒死你倒先死了。”
她向來說話口沒遮攔,穆信已見怪不怪了,側目掃了那曾澍遠,卻瞧他一臉神往的模樣看著初然,忽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他捏了捏眼角移開視線,對自己身後的幾名王府護衛道:
“你們先行回去,我晚些時候再回王府。”
“是。”
曾澍遠受寵若驚:“穆大人……你們……”
穆信只淡淡將初然的手撤回來,自己伸手扶上他:“還不走麼?”
“……”覺察到他有幾分不耐,曾澍遠不好再多說什麼,“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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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個書生,原是涼州人士,世代行醫,到他這一代又想走仕途。
正逢今年秋闈,他帶了盤纏上京趕考,怎料名落孫山,卻又不甘心,便在汴梁住下準備三年後再考。
但此時家中已無男丁,唯有一老母體弱多病,平日裡會寫幾首酸詩,也就給人家抄寫些東西補貼家用,大部分開支都靠母親賣繡品維持。生活可算艱辛得很。
初然幾人從馬行街一路走到了寺后街街尾在一個極其偏僻的拐角處尋得一個房舍,牆上斑駁,常青藤爬得滿滿當當的,大門也是陳舊不堪,像風一吹隨時就要倒似得。
推門進去,院內雖是整潔,但實在簡陋的可以,屋中連多餘的椅子都沒有,穆信只能暫且站著。
曾澍遠在藥箱中取了藥膏,齜牙咧嘴地坐下,費力給臉上上藥。初然往他家裡打量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可看的,故而收回視線,見他在那兒左搖右晃地抹得滿臉是藥,穆信卻也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於是終究看不下去。
“我來吧,再擦下去你這臉就更不能看了。”
“這……如何使得。”曾澍遠正要推辭,初然已奪了藥,三下五除二給他手臂塗好。
“這不就得了。”
曾澍遠感激不已,剛想給她行禮,不料扯到腰間的傷口,他又是一陣驚呼。初然搖頭嘆氣:“嘖嘖,你們讀書人就是事兒多……穆大人,你說對不對?”
倒是沒想她會突然問自己,穆信微愣了一瞬,不置可否地頷了頷首。
得到了贊同,初然聳聳肩,口氣愈發無奈:“瞧你這樣呢,還怎麼給你娘煎藥啊。”
曾澍遠賠笑道:“讓二位見笑了。”
大概是聽到外面有動靜,裡屋中有人磕磕絆絆地走出來,聲音沙啞:“遠兒啊……可是你回來啦?”
初然和穆信不約而同看去,只見那臥房門口有個老婦扶在那兒,面上毫無血色,嘴唇乾裂,眼睛也有些無力地半睜著,瞧得甚是駭人。
“娘!”曾澍遠忙過去攙她,“您怎麼跑出來了,這病還沒好呢!”
老婦握著他的手站立不穩:“我聽見有人說話,這才出來看看……那二位是?”
“他們可是我的大恩人!”曾澍遠一邊撫慰她,一邊帶她進屋,儘管腰上的傷仍舊疼痛,他倒也忍著不吭聲。初然看在眼裡,不由生出一絲佩服之情來,她自小沒爹沒孃,想找個人來這般的對她好,卻也是不能了。
“您先回屋裡躺著,我馬上去熬藥,藥喝了您的病就好了。”
“哦、哦……”老婦連聲應著。
“你也要多休息才是啊,瞧你這眼圈兒,只怕是昨夜又睡晚了……”
“不妨事的,我年輕得很,身體結實著呢!”
“哎……那也不能如此折騰……”
初然在門口靜靜看著他們,心中無限憧憬,倘若她自己也有爹孃,到她這個年紀也該像曾澍遠母子一樣,相依相伴,互為依靠。
穆信就在一旁將她表情盡收眼底,也或多或少知曉她所想何事,心頭百感交集,欲啟唇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無言可說。
待得曾澍遠從屋裡出來,初然不等他開口就先道:“你不方便,我來替你熬藥吧。”
“誒?這……”
“什麼這個那個的,把藥給我,你這人真是囉嗦得緊。”初然不由分說就將藥奪了過來,低頭尋找熬藥的小罐兒。
“姑娘真是個好人。”曾澍遠由衷道。頓了頓,又面向穆信:“穆大人也是!”後者並沒理他。
在牆角把罐子取出來,初然開啟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