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翻過身背對他們,裝作熟睡的模樣。
穆信倒也不在意。
“曾書生的娘年紀大了,好的比較慢。”初然一面把床鋪整潔,一面轉頭對他道,“估摸著還要再等個三日才能好全——你呢?”
因聽她問起,穆信這才道:“差不多了。”
視線往初然身上掃了掃,比起幾天前,她臉上的紅斑已消失殆盡,面容也愈發紅潤起來,看樣子的確是好了。他心中釋然,不由鬆了口氣。
“聽石晏說,這罪大惡極的犯人就是那個唐家藥鋪的掌櫃?還是你們倆給逮著的?過程一定很有趣。”初然直起身子來看他,表情頗為遺憾,“可惜我那時正病著,否則也隨你們去了,那個地下石室,石晏可說得繪聲繪色的。”
“那地方沒什麼好的。”穆信皺著眉搖頭,暗自無語,這石晏指不定添油加醋了一番,“盡是血骨和毒藥草,你去了反而會覺得沒意思。”
“當真?……”初然撅撅嘴,垂眸鄙夷道,“這個石晏,又騙我。”
自顧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她突然又興趣盎然地揚起臉來,雙目晶晶發亮:“適才管事兒的一個禁軍的官爺對我說,明日我就能出去了。石晏早跟我講,過幾日城內會有個燈會,特意慶祝祛除瘟疫的,那場面一定熱鬧得很,你也去麼?”
見她總算是精神起來,穆信也不自覺莞爾微笑:“我恐怕明日還不能回城。”
“那有什麼,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兒了。燈會還有幾天呢,不著急。”
尚沒開口回答,卻聽她又飛快地道:“就這麼說定了。我去把藥碗洗一下,晚些時候再聊。”
帳外的陽光在她撩開帳子的一瞬投射進來,暖意甚濃,穆信不禁輕輕彎起嘴角來,靜靜看她端著托盤,興高采烈地往外走。
彷彿是遇上什麼極其開心的事情,自己的心中也格外舒適。
“啊,穆大人。”
曾澍遠從別處而來,就見他在帳中這麼站著,一時有些不解:“您在這兒作甚麼?”
穆信輕咳一聲,斂容肅然道:“沒什麼。”
“哦……看見初然姑娘了吧?方才我瞧她端著藥碗走過去呢。”曾澍遠仍舊是挎著藥箱,在他孃的床邊坐下。
大約是聽到曾澍遠的聲音,床上躺著的老婦人這會子轉身過來。
“娘,你感覺怎麼樣?”
“哎喲,別的倒是沒什麼,就是腰上有點兒痠疼。”她錘了錘,嘆氣道,“人老啦,不中用了,也是常有的事兒。”
“別瞎想,您的脈象很正常,也沒有發燒了,想來再等個幾天咱們就能回家了。”曾澍遠笑得溫柔,伸手去替她捏間錘腰。如此之孝順,引得周遭的幾個病人連連稱讚。
“莫大娘可有福氣了,瞧這兒子這樣的聽話懂事。”
“可不是麼?您家澍遠吶,此回算是協助官府有功,聽人家說,王爺要親自引薦他去宮裡的醫官院呢。”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他們二人母子情深,穆信也覺得自己在這兒杵著有些礙眼,一手掀了帳子正將出去,背後曾澍遠的孃親莫大娘忽然幽怨地嘆了口氣,說道:
“啊喲,他這聽話懂事,我還不知道呢?可俗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什麼時候給我抱個孫子回來,那才叫孝順呢。”
曾澍遠搖了搖頭,哭笑不得:“瞧您說的,也得有人家姑娘能看得上我的啊。”
“怎麼沒有?”莫大人一說起此事,噌的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瞪他道,“我看那個鳳姑娘可是個極好的丫頭,長得乖巧,人也聽話,都不嫌棄我這老婆子,每日來幫我送藥端藥的。”
“……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見得穆信還沒走,曾澍遠有些尷尬,“鳳姑娘……人家又不一定對我……”
“你不說你不問,你怎麼知道人家沒那意思?”莫大娘不依不撓地揪著他袖子,“你娘我可是說真的,那麼好的姑娘,咱們得先下手,等我病大好了,就上她家提親去。”
“這……這怎麼行!”曾澍遠大驚,險些把手邊的藥箱打翻。
莫大娘嘴巴一撇,也懶得同他多話,慢悠悠地又躺了回去:“我不和你扯淡,到時候你只管跟在我身邊兒便是,我說什麼,你應著,別的一個字兒也別多說。”知道自己兒子腦子雖好使,嘴巴卻不靈光,莫大娘閉上眼睛,在心中慢慢兒盤算。
穆信從帳中走出來,眼前的景物竟有幾分陌生,他定了定神,在原地站了良久良久,隨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