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穎猛地想起,當年看完《蒂芙尼的早餐》,她便告訴誠誠哥哥,電影有多麼多麼的好看,她是多麼多麼的喜歡。她更信誓旦旦地說,她將來一定要像電影女主人公霍莉那樣有一件蒂芙尼的首飾。不過,她當時想的是小配飾,不是鑽石。
難怪,剛才在蒂芙尼店門前他說“竟然一點沒變”,因為那部1961年的電影,就是在紐約第五大道上這家蒂芙尼拍攝的,而這店門從1940年開業迎賓以來從未改變。他一定是聽她說後去看了電影。。。。。。慢慢地,慢慢地,淚水湧入馨穎的眼眶。
看馨穎半天不說話,敬誠擔心她還是不肯接受。“收下吧,”他看著遠處請求,“我一直想送你一隻貓。”一直。他想,她現在一定已經有了蒂芙尼,不,有比蒂芙尼更好的,但他還是想將這蒂芙尼的貓墜項鍊送給她,以了他多年的心願。
馨穎已經淚盈於睫,哽咽道:“好。”是的,她會收下這隻貓,管它貴重不貴重,應該不應該。
“石頭的老鼠換鑽石的貓,”她含淚帶笑,“真賺啊。”
敬誠心裡波濤洶湧:原來,她也記得。
馨穎抬手抹去眼淚,端詳著手裡的貓墜和項鍊,突然玩笑道:“你還怕貓嗎?”
敬誠愣了一下,仰起頭,看著眼前的虛空,輕聲回答:“怕,一直都怕。”
馨穎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生生地疼起來。
他們認識的頭幾年,穎子是有些怕誠誠哥哥的,畢竟,他比她大三歲,他什麼都知道。
可是,也許怪誠誠哥哥對她太好,反正,越長大,穎子越不怕他。
中間幾年,他們似乎勢均力敵。
最後幾年,情況好像倒過來,誠誠開始怕穎子。
那些年,穎子時常要這樣和那樣,誠誠稍有猶疑,她就“你是老鼠我是貓”地威脅,誠誠總是乖乖聽話。
就有一次,老鼠造反,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睛盯著貓,冷靜而又清晰地說:“一隻小貓,有啥可怕?老鼠怕貓,那是謠傳,應該打倒!”真的鼠膽包天。
“哈哈哈哈。”貓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
老鼠就那樣呆呆地迷失在貓的笑容裡,完全不知死活。
貓笑了個痛快,然後換上一副自以為最兇惡的表情,伸出兩隻可笑的貓爪,邁著輕柔的貓步,一步一步逼近老鼠,“你怕不怕貓?”
老鼠昂頭挺胸,“不怕。”不知自己已經死到臨頭。
貓一下子愣住了。這是老鼠第一次說不怕貓。若不鎮壓,那還得了?她將貓爪伸向老鼠的腋下,開始撓他的癢。
老鼠的雙腿瘦弱無力,胳膊卻非常強壯,雙手也十分有力。可是他一直沒有捨得去抓貓的手。他只是呵呵地笑著,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左躲右閃。
“說你怕貓。”貓兒威逼強迫。老鼠不能不怕貓。老鼠一定要怕貓。因為。。。。。。貓有這個需要。
“不怕。”老鼠頑強不屈。
貓更加勇猛地進攻,上下其爪。突然一下子沒站穩,跌進老鼠的懷裡。老鼠被貓撞得往一邊倒去。
貓嚇得趕緊抱住老鼠,老鼠也緊緊地抱住貓。
世界突然靜止。
老鼠的懷抱十分溫暖,老鼠的擁抱非常有力。貓希望可以永遠地躺在老鼠的懷裡,不管時光流逝。
貓的身子十分柔軟,貓的味道非常好聞。老鼠希望可以一直這麼抱著貓,直到天荒地老。
貓和老鼠不知道這樣抱了多久,也許一秒,也許一個世紀。
只覺天旋地轉,不能呼吸。
終於,貓紅著臉,慢慢起身。老鼠緊閉雙唇,不讓心臟跳出胸膛。
貓低頭往門口走去。
老鼠默默地注視著貓的背影。
貓走到門口,不甘心,回頭,問道:“你怕不怕貓?”
老鼠凝視著她,清晰地回答:“怕,一直都怕。”
馨穎看著手裡的貓墜,耳邊迴響著誠誠哥哥的“怕,一直都怕”,眼淚再次湧上來。
她快速地眨著眼睛,不讓眼淚流出。眼角餘光看見敬誠還在仰望虛空,心忍不住微微顫抖。
敬誠也已眼睛溼潤,不敢偏頭看她。他甚至不敢低下頭。他同樣地想起那天,唯一的一次,老鼠發神經造反,說自己不怕貓,結果。。。。。。老鼠和貓親密地擁抱。
敬誠在心裡嘆息:貓應該知道,老鼠怎麼可能不愛。。。。。。怕貓。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