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猜想極可能是李白在此喝酒,因為李白丟官了。
幾個士子聽說外面有官差,皆嚇得面如土色,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杜甫見他們知錯就改,笑了一下,便慢慢走近櫃檯,淡淡道:“我便是你們派人去找來之人,聽說我有一個朋友在此喝醉了,可速帶我去看看!”
掌櫃娘子忽然察覺士子中有貪婪的目光在盯著自己光溜溜的胸脯,臉不禁一紅,下意識地將衣襟向中間拉了拉,遮住了乳房,又找來一個夥計,吩咐道:“將這位爺送到那個酒鬼的房間去,要快!”夥計應了,領著杜甫向三樓走去。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只聽一人在醉中狂笑,轉而又變成低吟,聲音低沉而悲悵,‘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杜甫暗暗嘆了口氣,果然是李白,他緊走兩步,刷地將窗簾拉開,又推開了窗,大片陽光頓時射進房間,清新的晨風片刻便將房間裡渾濁的酒氣洗滌一空。
房間裡一片狼籍,幾隻酒罈子東歪西倒,盤盞雜亂、桌上和地上到處都是酒漬,一男子披頭散髮靠在牆邊,兩眼和臉頰都變得赤紅、目光迷亂,正端著個酒碗低吟淺唱: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他正是李白,自牡丹亭獻詩留宿興慶宮後,李白自以為得志,行事更加放蕩形骸,恣意評論朝政,又幾次三番毫無顧及地拜訪永王,終於被駙馬都尉張垍抓住把柄,聯合一些嫉妒他才能的翰林集體上書,要求問罪於他,李隆基也順水推舟,大呼幾次遺憾、可惜後,便賜金返鄉,失意幾日,李白就在此醉了幾日,眼看囊中已盡,無錢會帳,他便託店中夥計去將杜甫找來。
“子美,老李栽了,無顏見人啊!”
李白將碗中酒一飲而盡,發狂般笑道:“我胸懷天下,可他卻視我為戲子,這種翰林,不當也罷!不當也罷!”
“太白兄,我們四處尋你不見,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你竟躲在這裡來了,走!先到我家去。”
杜甫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身後的夥計道:“他的帳我來付!”
那夥計遲疑著接過,忽然問道:“他、他就是那個有名的李太白麼?”
杜甫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他不是,他只是一個窮酸詩人。”
說罷,他扶著李白蹣跚而去,老遠還隱隱聽他安慰李白,“太白兄不用惆悵,我和禮部侍郎房琯頗熟,我明天就去求他,看能不能替你謀個外官,實在不行,我再去找找李清,總是有辦法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薦官
今天是四月的最後一日,也是休朝之日,李清自出任太府寺卿後,每天都異常忙碌,幾乎回家便倒頭大睡,再難得有這樣一天的閒暇,一早,內宅便放出話來,今日老爺概不見客,這也難怪,自官場熱門‘一清二楊三張四裴五李’的說法出爐後,李清的府前幾乎每天都是人潮爆發,認門生、結親戚、拜乾爹的人流是絡繹不絕,辦事,也被人圍著奉承,塞錢塞物不在少數,企圖能從他們這裡遞進一張帖子。
和府外的熱鬧和雜亂相反,府內卻十分安靜,仲春是奼紫嫣紅、鶯吟燕語的季節,牡丹漸漸謝幕、芙蓉卻花開得正盛,李清和他的妻女一起呆在花園裡,享受著難得的閒暇時光,他的女兒李庭月已經半歲,剛剛會爬,此刻她象一隻小猴子一般在李清的身上鑽來鑽去,異常活潑。
“你這小娘!才多大,就爬到爹爹頭上去了。”
簾兒一邊笑,一邊將好容易爬到李清脖子上的女兒小心翼翼地抱下,但小娘卻抓住她爹爹的耳朵,死活不肯鬆手,嘴裡咿呀叫嚷,忽然抽抽噎噎地哭泣了起來,李清頓時慌了神,將女兒扛在脖子上走了兩圈,一手扶著她,另一手比作翅膀狀,‘嗚!~’地叫一聲,“爹爹給你坐飛機,飛嘍!”
李庭月興奮得尖聲亂叫。兩隻小手使勁地拍打著爹爹地頭頂。
旁邊李驚雁卻有些驚訝,回頭悄悄問簾兒道:“大姐,雞會飛麼?”
不等簾兒回答,小雨卻在一旁自作聰明道:“我知道,公子說的一定是山雞!”
這時,二管家錢福悄悄走來,低聲向李清稟報道:“老爺,武哥兒來了。在小客室候著呢?”
他聲音雖小,但還是被簾兒聽到,她眉頭一皺道:“李郎,不是說好今天不會客嗎?怎麼又約了人?”
李清將女兒從脖子上抱下,遞給李驚雁,又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這才回頭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