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紅了灶膛前的一對母女。“憶蘭,”奶媽看著滿臉泥土一身草屑的憶蘭,心頭一熱:“這次逃難就你和婆婆兩個人?”
“本來和阿明叔一起跑出來的,後來走散了。”憶蘭說得很平淡,對路上的遭遇,只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路上我們迷了路,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這裡。”她已經很疲倦了,沒有精力對路上所遇的那些聳人聽聞的劫難做細節性的回憶和描述,而且她非http://87book。com常珍惜眼前的片刻寧靜。
“正卿現在在哪兒你知道麼?”
憶蘭無力地搖搖頭,她的心卻在劇烈地跳動。
“他還在南京的軍校?”
“不在了,”憶蘭凝視灶膛裡熱烈燃燒的柴草,“他已不在軍校了,‘七七’事變前,他回家一次,跟我說,他已宣過誓,決心與倭寇血戰到底,不成功便成仁!”說到這兒,她有一種自豪感。
奶媽敬佩地說:“有骨氣,正卿是個有志氣的人吶!”奶媽壓低了聲音問,“正卿上前線的事告訴你婆婆了麼?”
憶蘭搖搖頭:“正卿囑咐我,不要告訴媽媽。”
“是啊,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免得讓她掛心。”說到這兒,兩人的心都很沉重,一時間沒再說什麼。
鍋裡的水開了,奶媽拍掉手上沾的草梗,撐著膝蓋站了起來:“老頭子,你給大家舀些開水喝,我去淘米。”
“米都淘好啦。”阿叔把盛米的筲箕放在灶臺上。
伊星又是一陣咳嗽,哭嘰嘰地叫著媽媽。
文秀淑試著孫女的額頭說:“小囡身上有熱度呀!”
憶蘭過來抱過女兒心焦地搖著,哄著:“伊星乖,伊星不哭。”
聽說小孩子生了病,奶媽、阿叔都圍過來,他們焦急地問:“要緊不要緊呀?”
“小囡受了風寒,咳嗽發熱,”文秀淑哀嘆一聲,“小孩子遭罪啊!這兵荒馬亂的,到哪兒去弄藥呵?!”
“太太不要急,”奶媽安慰道,“熬些薑湯給小孩吃吃試試看。”
“噯,試試看吧,”文秀淑又自言自語道:“薑湯恐怕不管用了。”
“那麼我去找郎中。”阿叔自報奮勇。
聽到人家要為自己的小孩子去冒險,文秀淑和徐憶蘭馬上阻止:“不要,不要。”
“不曉得郎中在不在家哦,”奶媽無不憂慮地說,“我們因為受不住風寒才跑回來的,誰曉得郎中在哪兒呀!”
“你們也逃難啦?”憶蘭問。
“大家都跑,我們也跑,槍聲我們是聽到了,但是日本兵來沒來我們莊上,就不曉得了,聽聽這邊沒啥動靜,我們又回來了。”
阿叔重新戴上羅松帽:“我還是去找找郎中吧,小孩子是耽誤不得的。”
“不用去找郎中,”文秀淑脫口而出,“能找幾味草藥就可以。”因為家裡是開藥店的,丈夫又是中醫,耳濡目染,文秀淑懂得一些常見病的用藥。
“需要啥藥,太太儘管告訴我。我呢,儘量去尋,”阿叔生怕被阻攔,馬上又說:“常用的藥呢,有的莊戶人家家裡也備有一些的。我去找找看,興許能找到。”
聽說莊戶人家有的也備有草藥,文秀淑興奮地說:“能找到就太好了,伊星是受了風寒引起的咳嗽發熱,如果能找到板蘭根、柴胡和荊芥穗就很管用了,”文秀淑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要求不合時宜,這是什麼時候啊,到哪兒同時找齊三味藥呀,於是趕忙改口,“能找到其中一味也行啊。”
“阿叔,你不要走遠呵,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就早點回來。”憶蘭覺得很過意不去。
“莊裡也許有人和我們一樣回來了,你去問問吧,如果我們莊沒有,就近的鄰莊也可以去問問。路上要當心。”奶媽叮囑丈夫。
“放心吧,我去去就來。”阿叔說罷開門出去了。
鍋裡的粥煮好了,奶媽為每人盛上一碗,也為伊星盛了一小碗。
憶蘭把粥一勺一勺地吹得適口後喂進女兒嘴裡。伊星餓了,咂巴著嘴吃得很香甜。見小孩胃口還好,大人們的心放下不少。
奶媽吃了幾口粥,突然放下筷子,像想起了什麼:“看我這記性,家裡還有百合呢,怎麼就給忘了,我去拿出來,給伊星熬些湯喝。”
“奶媽,你吃你的,我去拿。”憶蘭把女兒交給婆婆。
“你知道放在什麼地方?還是我去拿吧。”吃了半截的奶媽起身去取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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