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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等到飛機的轟鳴聲消失,大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憶蘭抖掉身上的泥土,掀開被角看看女兒,伊星已停止哭嚎,睜著一雙驚魂未定的眼睛望著母親。憶蘭為女兒擦去滿臉的鼻涕眼淚。她忽然想起了婆母:“媽媽,媽媽。。。。。。”她尋找著,呼喊著。

“沒有事,沒有事。”文秀淑從灌木叢中爬出來,抖著滿頭滿身的泥土。憶蘭的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伊星餓了,給她吃口奶吧。”文秀淑提醒道。

憶蘭解開棉襖鈕釦,把**塞進女兒嘴裡。伊星果真餓了,貪婪地吮吸著母親的乳汁。漸漸地,伊星睡著了。憶蘭輕輕地擦去沾在女兒嘴唇上的一滴乳汁,然後把小被子的一角拉下來為女兒遮遮寒氣。婆媳倆就這樣愣愣的相對坐著。

“媽,我們走吧。”憶蘭抱著孩子掙扎著站起來,“人家都走了。”有些難民又重新上路。

“往哪兒去喲!”文秀淑哭嘰嘰地說,茫然地向四周看看。

“媽,你看,有大隊人馬來了。”憶蘭向遠處張望,見到遠處塵土飛揚。憶蘭眼尖,看到在刺刀的寒光下挑著面太陽旗。她的心猛地縮緊了:“快快,快藏起來。”憶蘭猛然醒悟:“日本兵。”婆媳倆彎下了腰,快步移到了墳塋背面,她們大聲都不敢出,生怕弄出個什麼聲響驚動了鬼子。此時,她們真怕伊星突然放聲大哭,她們的心臟收縮得使她們感覺到了疼痛。她們只有儘量地貼近那座墳墓,儘量地蜷縮起身子蹲下來。

穿著皮靴的日本鬼子“呱呱呱呱”地越走越近,偶爾還能聽到一二句日本人嘰哩哇啦的吼叫聲。待到鬼子走遠,憶蘭已是冷汗浸身。

婆媳兩人長長地吁了口氣:“真險吶!”

往哪兒去呢?哪兒安全?她們也搞不清楚了。往回走?顯然不行,那裡正在打仗,走公路也不行,於是她們只能繞開公路走莊稼地。田野裡,蘿蔔、青菜被炸得稀爛,失去了往日的勃勃生機,沒走幾步便有幾具屍體橫在眼前,他們都是平民百姓,都是逃難途中的遇難者。這種慘狀徐憶蘭和文秀淑從未見過,她們驚駭地像木樁一般定住了。當她們清醒過來時已是滿眶的淚水。

“作孽呀!作孽呀!”文秀淑顫抖著嘴唇反反覆覆說著這幾個字。

憶蘭不忍心看下去,抱緊孩子,繞開死屍往比較安靜的地方去。沒走多遠,一條河攔在眼前,不遠處的一座橋已被炸塌,被炸死的難民有的掛在了橋墩上,有的落入河水中。

“媽媽,你看!”憶蘭看到河中有一婦女傾斜著身子半跪在水中,雙手高高地託舉著個嬰兒。

“我去救她。”憶蘭定定地盯著那個固定在母親手中的嬰兒,她把女兒交給婆母,準備淌水去救那個孩子。

“再看看,是不是已經死了?”文秀淑接過孫女對憶蘭說。她的懷疑沒有錯,那對母子確實已經死了,像一尊雕像聳立在河水中。這是位偉大的母親,就在她的生命遭到毀滅的最後一瞬,她仍考慮到孩子的安危,她即便已經死去,仍不屈地挺立,把嬰兒高高地托起,希望小生命能夠生存下去,然而母親的希望成了泡影,這個小生命未能倖免於難。

一陣野風吹來,吹動著枯枝蓑草發出瑟瑟悲鳴,像是在哀悼又像憤怒地控訴。

徐憶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那對慘死的母子發出淒厲的哀嚎:“老天爺呀!你睜睜眼吧!”

望著悲痛萬千的憶蘭,文秀淑默默流淚:“走吧,這條路不能再走了。”

徐憶蘭站了起來,抱過女兒,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那個血腥的地方。她們順著田埂,艱難地向不知名的地方走去。漫長的一天她們始終在荒野裡轉來轉去,不知哪裡才有生路。天漸漸地暗下來。伊星在母親懷裡吱吱咧咧地哭。

“小囡遭罪呀!”文秀淑難過地唉嘆。

“有口熱水喝就好了。”憶蘭對婆母說:“歇一歇吧。”一路上,她們經過許多村莊,但是每個村莊的村民都已跑光,她們總是把希望寄託在下一個村莊,希望那裡有個和平的環境,希望能在那裡坐一坐,避避風寒。可總也沒有這樣的地方,她們實在太累了,於是在一個池塘邊上歇下來。

文秀淑取出兩個米飯糰,遞給憶蘭一個,婆媳倆捧著飯糰大口大口咀嚼著,吞嚥著,她們實在太餓了,整整一天,滴水未沾。

伊星見母親嘴在動:“媽媽,媽媽。。。。。。”她一邊叫一邊對著母親張嘴。“光吃奶水,伊星不夠呀,可憐的伊星這麼小就碰到了兵荒馬亂。”徐憶蘭嘴對嘴地把嚼細的米飯餵給伊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