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廁所裡除了幾頭睡姿怪異的豬,用肥大的耳朵撲扇撲扇地拍打著蚊子外,再沒有別的活物。
我於是又小心翼翼地退回堂屋,問表姐怪物的具體方位,表姐說她也不清楚。於是,我和表姐一前一後再顧茅廁。剛進廁所,受過驚嚇的表姐就“噓”了一下說怪物正在睡覺。我順著表姐的手指望去,再望了望表姐,很困惑地說了一個字“豬”。表姐好像很不高興,在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居然發起了小姐脾氣,捏了我一下就轉身走了。我急忙追了出去問她怪物在哪裡。
“不是指跟你看了啊?”
“指跟我看了?豬啊?”
“罵我?你說哪個是豬!”
“我說你指跟我看的那個是豬啊,豬圈裡睡起那個啊。”
“那是豬啊?”
“啊。”
“我還以為那是怪物。”
在搞清楚廁所裡的豬圈裡的龐大生物不是怪物後,我和表姐都大鬆了一口氣。當時我的感覺就好像組織上派我去炸碉堡,正當我硬著頭皮要捨生取義時,廣播裡說天皇已經簽字了,日軍都無條件投降了,而我,也用不著拼了命去炸碉堡了一樣,白撿了一條命。而表姐則表現得很興奮,極力要求我陪她一起近距離觀察活豬。不得已,我只好陪表姐三顧茅廁。
那個時候,在我老家附近,還有許多見過豬跑,沒吃過豬肉的孩子。而表姐,卻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那之後,我一看到豬,就會想起驚慌失措的表姐,想起表姐那微微隆起的Ru房帶給我的心跳加快的感覺。
青春,無須多言(2)
在鄉下老家療傷的那一個月時間,彷彿是我記憶裡的一個臨界點。那之後,每當我想起那段歲月,想起那漂浮在大佛崖上空的朵朵流雲,那搖曳在叫雞梁成熟的三月春風中的婆娑竹影,那蜿蜒曲折和緩輕柔漸行漸遠到遠方埡口的無名小河,那坐在小河邊光著腳叼著小草靜看水中倒影的年少的我,我就會有一種莫名憂傷的感覺,恍若隔世。
四月中旬的時候,我的右手已經恢復了自由。我也因此可以在傍晚時候,和老家周圍的鄰居打打輸贏不過十幾二十塊的麻將。那個時候的我,早已把那即將到來的高考拋在九霄雲後。因為前幾年的荒廢,我原本拔尖的成績早已泯然眾人。高考之於我,就像世界盃預選賽之於中國男足,過程只是一個過場,結果,早在過場之前便已註定。但我老漢卻像任何一個頑固不化打死不服輸的球迷一樣,堅信我會像二零零二年的中國隊衝進世界盃一樣,在高考之後,進入川內某所一流高校的殿堂,頻頻打電話來催我返校。但我老漢忽視了當年國足衝進世界盃的種種先決條件:日韓作為東道主直接進入世界盃,沙特伊朗這兩支西亞勁旅被分在同一個小組,未與中國隊短兵相接。避開了這幾個冤大頭,中國隊只要不再重蹈陰溝翻船的覆轍,進世界盃,自是理所當然。而我要想在高考中取得突破,先決條件是不考數學英語政治歷史這幾科冤大頭,而且在語文地理這兩門傳統優勢科目上正常發揮。但眾所周知,在現行的高考制度下,這是不可能的。
我當然不會為了這樣一場可望不可及的高考,放棄在老家安逸的生活,回學校去續受煎熬。但老漢的電話越來越急,要不是他當時在外地出差,我肯定早就被他親自抓回去了。最終,我和老漢還是在電話裡相互妥協,我可以暫時不回校,但條件是要在村裡借套教材,在大伯的監督下,自己複習,直到五一長假結束。
在大伯大嬸的張羅下,我很快借來了村裡僅有的幾本高中教材,包括一本地理,一本歷史和六本英語。村裡就兩個高中生,一個是村長的兒子,比我大一屆,現在已經混成了村裡的幹部,去年高考後就娶了媳婦,最近剛當了爹。我和大伯去村長家借書時,村長熱情地找出墊床腳的地理和歷史,而其他的書,村長說實在記不起扔到哪裡去了。那六本英語則因為看不懂的緣故,被村長視為天書,放在擱衣服的箱子裡。村裡另一個高中生據說叫吳燕,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女孩,據說還和我在同一個學校。但我卻對吳燕這兩個字毫無印象。我和大嬸到吳燕家借書時,被正在宰豬草的吳燕她媽告知書都被吳燕搬到學校去了,快高考了,要抓緊複習。
在四月份剩下的日子裡,我每天被迫花兩三個小時坐在老家的堂屋裡,爺爺的遺像前,看高中教材。大伯偶爾會問我些自以為深奧的問題,比如哪年土改,哪年粉碎四人幫,我一一對答如流。並且,我還向大伯補充說明了林彪這個我童年時期最為崇拜的新中國開國將領是死於怎樣的一場空難。填補了大伯在林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