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眉一驚,忙擦擦淚珠子,小聲說道:“門口風太大,迷了眼。”她正坐在車廂門口。
這時,牛車轉彎,車廂裡的女孩們身子跟著搖晃,牛車一轉到了個更熙攘擁擠的街道,剛才因翠眉而起的淡淡傷感氣氛便散去了。
車廂外秦四郎踮著腳伸長脖子張望,對同行的人說道:“這兒太堵,恐怕車子進不去,我們還是找個茶肆比較妥當。”
幾個村長一商量覺得可行,又約定好時間迴轉時同行,便就近找家茶肆,拴了牲畜在外面,一輛車一個人進去買碗茶守在店肆裡看車,其他人則相約著去集市上轉轉。
翠眉下了車,幫著秦四郎父子三個加上秦柱和秦棟以及秦錐一家子將蓮藕都裝上扁擔,他兩家隨後挑著扁擔去了那處最亂也是最熱鬧的集市上賣蓮藕。
翠眉站在路口看他們走遠了,進來和趙爹爹打招呼。
趙爹爹正在喂他孫子喝茶,忙指著桌子對面的茶水道:“喝點兒熱茶暖暖身子,解解渴。”
翠眉見他祖孫兩個只就著一盞茶來喝,又瞧兩眼茶水,坐了下來,推了茶碗到他大孫子趙凡面前,笑道:“趙爹爹,你們喝吧,我一路上有手爐子暖著,不冷的。”
趙凡看著他爺爺不敢伸手,乖順地將茶杯推回去,聲音稚氣十足:“翠眉,我爺爺說了,城裡這家的茶肆最便宜,一杯茶只要一文錢。你莫推了,快些喝了。”
翠眉在村裡是按著金穗的輩分稱呼人的,可她身份低微,大人孩子都只稱呼她名字。如此一來,她反倒少了許多輩分上的尷尬。
翠眉笑開,不再推辭,捧起有個缺口的茶碗慢慢抿著熱熱的茶水,打算待會兒賣了花樣子再給趙凡買些什麼小吃食。趙凡爺孫倆望著她笑。
喝了半杯茶,翠眉緩過身上的寒氣,向趙爹爹提起去賣花樣子的事兒,早年席氏操持這件事的時候村上的人家也是知曉的,因此說起來沒多少避忌。
趙爹爹憨厚地笑笑:“早上你家老太爺已對我提過。街上人來人往,你一個娘娃兒不方便的地兒多著,我早晨對你村長四伯提過,橫豎耽誤不了多大時候,你且等等,等他們賣了藕,再與你同去,有個伴兒總有些保障。”
翠眉笑著應了一聲,誇讚趙爹爹想得周到,捧著茶碗又喝了口茶水,眉峰微微顰起。
她小時候在這城裡跑過不知多少遍,就是人牙子教導她的那幾年也是在城裡走動過的,雖過去好幾年了,可總不至於走丟。黃老爹明知此事,卻還是讓趙爹爹做了這個安排,這是防著她呢。
她胸口微微刺痛。
不到半個時辰,秦四郎和秦錐兩家人都回來了,卷著寒氣進了茶肆每人叫一碗茶。
秦四郎摸出銅錢給跑堂倒茶的小二哥,接了翠眉遞過來的手爐子,捂了捂手又轉遞給他子侄們,道:“這城裡處處得花錢,就是這碗茶水在我們那兒都能換五個包子了!”
說得眾人一陣笑,秦江幾個不由想起剛才衙差跋扈地要求不交租費、管理費不讓來賣農貨的村民擺小攤子的情形來。
店小二拎了熱茶壺過來,抹了抹桌子,沏茶完畢沒立刻離開,而是笑嘻嘻地說道:“客官,你要說換五個大包子我也是不信的,小籠包我還信些。縣府地界兒就是這個樣兒,就是一口水也得花錢才買得到。”
眾人又笑一回,秦四郎正和店小二插科打諢,不妨有兩位****挎著菜籃子,兩人頭上各簪了銀釵,好容易等到機會插口,忙岔進來問是否還有蓮藕可賣。
“真不巧,兩位要是想要新鮮的蓮藕只能去集市了,我這裡卻是沒有了。”秦四郎解釋了幾句告訴他們那蓮藕還是前兩天挖的,正新鮮,又說了把蓮藕批賣給了哪家,方才打發走有些失望的****。這兩人明顯是看了他們挑藕去賣,想直接從他們這裡買藕好算的便宜些。
秦海藏不住話,望了兩眼中年****離去的背影,搖搖頭道:“要是我們能自己賣藕賺的不是更多些?”
店小二碰巧給鄰桌的人沏茶,聞言,湊過來低聲笑道:“小哥兒莫不服氣兒,無規矩不成方圓,總不能所有來賣農貨的人都擠到那條街上去。再則,要不是你們能批賣給那些常年賣菜的商販,你們家種的藕價格也漲不了這高!”
秦四郎若有所思地點頭,拍了秦海肩膀一巴掌,外面時不時有衙差經過維持秩序,這話說給衙差聽見,可不是招禍嗎?又謝了店小二給的提點。
秦海便閉了嘴。
又歇了片刻,翠眉見時候差不多了,開口跟秦四郎說去錦上花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