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床簡潔大方實用,拉著我費口舌。想要在你出嫁前買下樣子,先做一批出來。”
金穗捂嘴輕笑,攏了攏灰鼠皮披風,望著盆裡的火,道:“那爺爺有賣給他樣子麼?”
“這是你從西洋書上看見的,我哪兒好意思問人家要買樣子的錢。直言跟他說了,隨他去,那工匠鋪子的掌櫃人實在。赤紅白臉地非要送我一張床,才肯用這樣子。你說,好笑不好笑?”黃老爹語氣無奈。
金穗嘴角弧度越發深了,當初她自己打了一套傢俱,想要給黃老爹也打一套,黃老爹還是覺得睡了多年的硬板床好,拔步床都不肯睡的。說是怕把身上的筋睡懶了。但是在對待她的吃穿住行上卻是從來都挑最好的,無一不精緻,便是連買珠寶首飾的眼光也跟著水漲船高。
金穗笑完後,又有些心酸,黃老爹不接話,她索性直言道:“爺爺為我的嫁妝煩惱,我卻心疼爺爺勞心勞力。姚家既然不嫌棄咱們家門檻低。那肯定不會在意嫁妝的多寡,爺爺何必為此焦慮呢?”
黃老爹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反駁道:“你想差了,姚府不嫌棄,外面的人可都擦亮了眼睛準備看咱們家和姚家的笑話呢,你嫁妝寒酸了,姚家老太太通情達理,心胸豁達,不會在乎,但是其他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會不滿,連帶看輕了你。不說別人,單是姚家的幾房兒媳婦,孫媳婦,她們帶去與聘禮相當,或者高於聘禮的嫁妝,獨獨咱們家吞了聘禮銀子,她們會咋想?”
金穗臉色微微變了。一直以來,她以為只要有姚老太太這道護身符便行了,姚家其他媳婦們都是看姚老太太的臉色行事,可那基於她沒跟姚家人長期生活在一起。長久生活的人總會生出摩擦,嫁妝上的把柄可會人嘲笑她一輩子。
黃老爹看金穗想通了,微微嘆氣,從金穗懂事以來,他們家就兩個人,生活單純得很,家族算計、鬥爭,金穗完全沒有接觸過,她一時想不到妯娌矛盾是常理:“穗孃兒,都有爺爺呢。”
金穗皺眉道:“可爺爺,憑咱們家的家底兒,從哪兒弄那麼多銀子啊?且,我總不能自己出嫁了,讓爺爺沒有銀子傍身啊!爺爺可不要逼我做不孝子孫。”
最後一句便有些撒嬌意味了。
黃老爹勾唇道:“放心,你的名聲爺爺老老實實給你看著。再不濟,爺爺把聘禮折做嫁妝便是了。”
金穗微驚,其實她並不反感把聘禮折做嫁妝,只是之前沒想到這裡來而已,因為一般人家不會動聘禮,把聘禮折做嫁妝會讓人笑話的,可這也比有些人家扣下聘禮把女兒當做賠錢貨,專門給兒子換聘禮的人家強得多。
把姚府的聘禮折做嫁妝,添減些東西,很看得過去了。金穗忙道:“爺爺,我看這法子可行,大面的東西其實都差不多,無非是莊子、鋪子、屋子、首飾,換了一換,也看不出啥來。那兩箱子金子正好換成傢什。”
黃老爹勾她鼻子,忍俊不禁:“那可不是兩箱金子,是兩箱子黃金穗哪!便是我用了老黃花梨木打傢俱,也抵不上兩箱黃金穗。”
金穗愕然,旋即臉色紅成個大蘋果,不依地推了推黃老爹,每次黃老爹不想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總會用戲謔這招,想著至少還有兩年呢,不急,不管她是否出嫁,黃老爹都是她的親爺爺,她是要孝順他一輩子的。
黃老爹很高興孫女時刻為他著想。
但是,在婚期上,黃老爹則另有打算。
這幾日,黃老爹如常去木匠鋪子裡和木匠師傅們商量傢俱樣式,他直覺有人跟蹤,面上不動聲色,讓馬車伕趕到一處僻靜的巷子裡,馬車突然壞在半路,車伕下車檢視。
後面有另外兩輛馬車追上來,在靠近黃家馬車的時候異變突起,除了兩個戴草帽遮住半邊臉的馬車伕,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從馬車裡突然衝出來,手上的刀寒光閃閃,破空之聲唰唰響起,首先朝地上檢視馬車的馬車伕刺去。
那馬車伕驚駭,被斜刺裡伸出一隻手拽開,另有三十多名黃家侍衛憑空冒出來,手中毫不遜色地各持一把大刀,瞬間,那十幾個黑衣蒙面人落了下風。
蒙面首領暗叫糟糕,眼中寒芒一閃,壓著嗓子暴喝一聲:“撤!”
黃老爹站在侍衛們中間,冷哼:“想逃?留下命來!”
他手一揮,侍衛們立刻加大攻勢,刀劍碰撞之聲此起彼伏,尖利刺耳,帶著令人不安的金屬利器入肉之聲,頃刻之間,巷子裡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裡。
因巷子狹窄,黃家侍衛無法前後夾擊圍攻,蒙面人被打個措手不及,且戰且退,攻擊轉為防守,陷入被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