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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他的眼中,自己已是惡毒之婦了,自己早是惡毒之婦了!他早就想好了,也早就把休書寫在那裡備好等著她了
兒時相交,那些年,她泛著小短腿跟在他後面,喚著“孝瓘”,她眨著淚汪汪的眼,躲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為了自己與別人拼命。自己後來討好了繼母,日子一天一天好過了,他還是誰也不待見的落魄皇子。好些次,她站在圍牆的這一邊,看著少年日漸抽條的身段,和那越來越俊美無疇的面容。大多數時候,他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會回過頭來衝她微微一笑。
便是那一次又一次的溫暖笑容,便是那清如柳,俊如月的身姿,令得漸漸長大會她再也無法忘懷。
再後來,她長大了,可以議親了,那一天,在得到繼母的首肯後,她高高興興地跑到圍牆後,對著清俊無比的少年羞澀地說道:“孝瓘,你快點長大,母親說了,等你封了王,我便可以嫁你了。”高氏的子孫,便是是不受上面待見,按例也可以封王的。
這是她鼓起勇氣說的,在她說完後,她看到少年那詫異的表情,在他尋思時,她害羞地跑了開來。
然後,便像是有約定那般,她一直在等著他。
本來,在他封為廣陵王時,她已經不小了,可以嫁了,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的繼母和家族,卻一直有點猶豫。也許是長大後的她,有著齊國貴女們少有的美麗吧?也許是她的溫柔賢淑,令得更多的俊傑對她心動了。也許是楊靜婁元昭等人對她的追逐,讓他們開始左挑右選吧。
可她一直在等他,一直在等。
那一年,那一年她終於等到了,高演開始得勢,與高演親厚的少年,也開始得勢,先是封了廣陵王,再又封為蘭陵王。
在得知家族鬆了口,許她嫁給他後,她不顧他遠在周地出使,千里迢迢前去相會。她要親口告訴他,她可以嫁他了,他也可以有一個強有力的岳家了。他不是一直想要站得高高的,永遠不受任何人的輕鄙,不被任何人白眼相待嗎?現在可以了,他娶了她,就可以像別的王孫一樣尊貴了。這時的她,給忘記了,自從他被封為蘭陵王那日起,他就已經與別的王孫一樣尊貴了。
終於,她來到了周地,然後,她來到了使館。然後,她看到了那讓她肝腸寸斷的那一幕!
她的蘭陵王,她等候多年的心上人,光著身子,摟著一個美貌的姬妾,正在被塌間你儂我儂!
這麼多年,他都不近女色,這麼多年,他都潔身自好,這麼多年,他都在等她,如她等他一樣的等她。可為什麼在她準備好一切,只等著嫁給他的美好時節,他卻接進了這個可怕的,妖物一樣,一旦近身便再也甩不掉扔不去的賤婦?他卻不再固守對她的承諾,不再守住他純潔的身心?
接下來,她一步一步地看著那妖婦走進他的心田,一步一步看著她主宰他的喜怒,一步一步看著他對自己冷淡,看著他與她遠離。
直到今時,他竟然為了護著這個妖婦,早早給自己備好了休書!
難道他沒有想過嗎?自己一旦被休出門,將蒙受多少人的羞辱,多少人的白眼相加?不,他想過的,只是,他為了那萬一,便硬生生地絕了自己的路!
好狠的男人啊!
想著想著,鄭瑜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那聲音轉為了哽咽。
哽咽中,鄭瑜捂上了自己的臉。
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慌湧上她的心頭!
長恭把她給休了,他還當著天下人說過,他沒有近過自己,自己雖然是他的王妃,卻一直是處子之身。回到家族中,她的族人,她的父母,肯定會把她當成處子一樣再議婚……
可她不是了啊,她偏偏不是了啊?怎麼辦,怎麼辦?
陡然中,慌亂開始取代了憤怒和傷心,恐懼代替了一切,漸漸的,鄭瑜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這樣回去!無論如何,我不能被休了回去!
想到這裡,她迅速地清醒過來。當下,她鬆開雙手,驀然地朝著張綺撲去。
眾護衛早有防備,看到她撲來,齊刷刷朝張綺身前一站。
可是鄭瑜並不是要攻擊她。她只是撲出兩步,身子便轉了一個向,朝著方老,鄭瑜哭泣著五體投地倒在地上。
哽咽中,鄭瑜朝方老求道:“方叔,你是看著阿瑜長大的,我不要被休回家。叔,你給我和離書吧,我要和離,我願意和離。我馬上就簽字和離!”
這個昔日驕傲自得的鄭氏嫡女,現在跪在自己一個僕人面前,求的只是不被休棄,而是和離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