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被他扔了出去,砸倒了一隻瓷瓶。瓷瓶破碎之聲落在地上,“砰!”地一聲,震得整個屋子都晃盪起來。
“那又怎樣?”杜延章終於被逼得往後退去一步,和常舒對吼起來:“那昏耽糊塗的寊帝,又憑什麼要我們為他賣命?那個己經快要入土的朝庭憑什麼讓我給他陪葬?你少年得志,一飛沖天,我卻是十年寒窗,才熬來的學問,如果不換來千古功名,我豈能罷休!”
“好!”常舒用力地拍起掌來,大笑道:“好!極好!”巴掌的聲音那清脆,象一記記耳光扇在杜延章的麵皮上,讓他好一陣不明所以。
“對極了!真是對極了!那麼。你又何必為一個任事不懂的小毛孩子賣命呢?”常舒用拖長了的語調道,似乎方才那一會的激動,全然是假裝出來的。
然而他這話一出口,杜延章的慌亂卻也一點點消融了,“哧!”地輕笑了一聲。常舒突然覺得有一點沒底起來,他看了杜延章好一會兒,也不能斷定他倒底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有恃無恐。他斟酌著字句道:“現今的情形……”
“現今的情形,你知,我也知!”杜延章捻著頜下小須,道:“那又如何?”
常舒站在杜延章面前時,發覺自己這十多年來,畢竟還是遠離了中樞之地,論起練氣的功夫,確實是及不上杜延章了。然而戲己經唱到這一步,便是再無退路。“現今毓王無道,人人心屬奉國公父子,杜兄竟然不曾深思麼?”
杜延章似乎極為詫異,道:“王上剛剛接位不過數月?怎樣無道了?再說,我與王上是什麼關係,你不知道麼?”
常舒譏笑道:“我當然知道他是貴婿。然而他的種種作為,你都裝作瞎子麼?”
“原聞其詳!”
“父喪之中,遊冶嫖宿,是為不孝;損兵折將,連遭敗績,是為不智不勇;招募百姓,棄而不顧,是為不仁;背棄兄長,見死不救,是為不友!”常舒森然道:“這等不孝不智不勇不仁不友的東西,讓我說一句,那就是無人君之體!”
“嘖嘖!”杜延章用力搖頭,復又長吁一聲道:“常……就叫常舒老弟吧,你從前那麼敏利的,如今怎麼這樣顛三倒四起來了?”
常舒抿了一下唇,道:“我方才的話,有那一句錯了?”
“大錯特錯!羅徹同為什麼死,這件事你去問羅徹敬,他比我們清楚。流民莊的事,是太妃下的命令,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如今正佔著先王所失的昃州,怎叫敗績?至於不孝……”杜延章也終於冷笑起來,道:“他至少還給亡父戴過孝!”
這一句是直指他不曾歸鄉葬母,常舒不由得吸了口涼氣。只是這時,絲毫鬆懈不得,他一咬牙,終於再道:“他遠在昃州,瀧丘……如今是誰的掌中之物,你可是一清二楚吧?”
“喔?你倒是說說,瀧丘是誰的?”杜延章似乎大是迷惑,象蒙童問塾師一般側了側頭。
常舒發覺,被一步步緊逼的人,變成了自己。他決定不能由著杜延章這麼問下去,便單刀直入地道:“瀧丘滿城生靈的性命,都在我主公一念之間!”
“你即然如此篤定,此時為何要來問我?”杜延章反問道。
“我想要的是一個完好的瀧丘,我主公也這樣想。然而他是個急性子,寧可砸了瓶兒,也要摘到花的!”常舒冷冰冰地道。
杜延章突然沉默了下去,良久後方道:“你們要做什麼,為何要與我說呢?我手中並無一兵一卒。”
常舒心頭一鬆、卻又一緊,他還是拿不定杜延章這話是不是在暗示他將靜觀成敗。他隨手取了一張紙鋪到桌上,一面挽袖研墨,一面道:“那便請杜御史給你家大郎寫一封信,教他好生守著集翠峰,不可輕離!”那“好生”兩字,被他加重了語氣。
杜延章“哈哈哈”地連笑幾聲,笑得搖頭嘆氣。未了將袍袖一掀,取筆沾墨臨紙道:“原來你們要這個!這有何難?樂俊他本就是在鎮守集翠峰,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即然如此,你就快寫好了!”常舒催促道。
“你們……”杜延章似乎覺得有趣,道:“若真在瀧丘得手,樂俊他父母妹子都在你們手上,他還敢有所不從麼?”
常舒道:“你寫便是!何來這多廢話?”他自然知道杜延章不可能在這書信之中,寫什麼出格的。,然而當杜樂俊得知瀧丘事變後,從羅徹敬的部將手中,接到這封父親親手所書之信,那其間含義,便會格外深長。他也不想把杜延章逼得太狠,他想杜延章確實會靜觀其變,直到勝負分曉的那刻。而常舒直至此時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