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大人,您的見解雖然獨到,但在下不敢苟同。”
一聽高漸離公然反對他的意見,李斯的臉便沉了下來。很久了,也沒人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本想訓斥他幾句,但一想到他是秦王的未來女婿,便忍住了。然而他又想起秦王后來又把華陽公主許給王翦,看來這小子前途並不美妙。不過,李斯又轉而一想,世事變化一言難盡,說不定他也還有發達的可能,秦王答應王翦婚事時,一再叫保密,怕不是為了安撫王翦?……翻來覆去想了一陣,李斯終於想出一句敷衍的話:
“那好,待我請示了大王再定。”
高漸離立刻起身告辭,不想再說一句話。
高漸離走出相府再進入太陽光下時,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發現人這個東西太不可思議了,怎麼說變就變?半個時辰前我印象中的李斯和現在的相比,以至當年的嬴政與今天的相比,簡直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以前,他總認為韓娥師父有些傻,受了幾次騙就看破世事,用死來求得解脫。可是這時的自己,也突然有受騙的感覺,也突然產生以死來回避這捉摸不定的世界的想法。如果當時有一堆火,他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讓火把自己烤焦,燒成一股青煙消散掉。
他感到疲憊,腳沉得很。從相府到樂府並不遠,他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到。
當他走進樂府快跨進自己居住的小院時,遠遠地便聽到“咕咕咕”的鴿子叫,他的精神一下就上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小院,果然見到一隻白鴿在他臥室的窗臺上來回走著。見他來了,扇扇翅膀,不停地咕咕咕歡叫著。
世界上唯有熱戀中的男女最聰明,而其時女人的智慧又遠遠超過男人。
華陽公主在與高漸離的相愛中無師自通地想出許多巧計,將她的智慧和機巧發揮得淋漓盡致,以致一想到她的那些天衣無縫的計謀和恰到好處的表演她就得意。那腿病,可以隨需要說好就好,說壞就壞,就連精細的父王也難看出破綻——就是有所懷疑他也無從查考;還有那次精心策劃的晚會,最後逼使父王不得不認可我們的婚事。
只是父王對我們在完婚前不準相見的規定未免太殘忍了些;當時,還以為不過是氣頭上說說就算了,沒想到還認起真來了,把各種渠道都堵死了,莫說見面,就連互通訊息也辦不到。但是她還是想出了辦法。
她餵了一窩鴿子,經過訓練,它們便成了她的信使,什麼資訊都能準確迅速地傳到。他們利用那些自由自在通行無阻地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鴿子,來來往往不知已經遞了多少書信和表達思念之情的詩歌。
今天,高漸離一踏進小院,一眼就看到那隻如雪團似的在窗臺上跳躍的白鴿,他忍不住雙手把它抱住摟在懷裡親撫一陣,然後解下繞在它腿上的那白綢條,展開看了。又把早已寫好的白綢條取出,再寫上一行小字,照樣捆在它腿上,最後雙手捧著它,對它說一陣祝福的話,把它拋向高高的藍天。
這時,高漸離再一次展開那條白色的綢子,細細閱讀那上面寫得細小娟秀的字。
開頭,只是幾句平常的問候話,儘管平常,但出自她的手,便有了許多難以言說的滋味。他認真地閱讀著,反覆地品味著。
接著,她抄寫了一首《詩經》中的《子衿》: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
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
子寧不來?
挑兮運兮,
在城闕兮。
一日不見,
如三月兮!
這是一首他們以前在一起時愛唱的歌,他們悄悄地唱,輕聲地唱,每一句歌詞後面都隱藏著一段他們之間的感情秘密,每唱一次都有一個愛的故事發生。只要唱起這支歌,他們就會產生一種融化在一起的感覺。高漸離看著,讀著,回憶著,他忍不住唱了起來,讓每一個音符激起的甜絲絲的回憶在他的小屋裡迴盪。於是,他便在甜絲絲的空氣中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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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啊!阿房宮!
秦始皇發“徒刑者七十餘萬人”,歷時三十年修建的阿房宮,就是在當時也是一個“謎”。然而高漸離卻有幸進宮一遊,把迷宮的帷幕揭開了一角。
秦始皇在討伐六國的過程中,掠來大量美女和珍寶古玩,咸陽城裡的宮殿已顯得擁擠,他便下令在咸陽附近修阿房宮。
這是一個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