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看著,便有些失神。
其實在知曉自己的前世後,搖歡是有過困擾的。
那些複雜交錯的陰謀,計策於今世的她而言,就像是一張扎滿了尖刀的大網,它在漸漸的收緊,饒是她如何掙扎躲避,這張大網都未放棄過捉捕她。
她怕的不是這張大網裡的尖刀刺穿她的痛苦,她更怕的是與她有關的人為了替她破開大網而遍體鱗傷。
她不傻。
前世若不是弦一以尋川為餌,誘她跳入這編織了數千年的大網裡,她不會做出這種明知有陷阱還義無反顧往下跳的蠢事。
今世,他又如出一轍地以霧鏡和辛娘為餌。
她最怕孤獨。
霧鏡陪伴她數千個春秋,在她還懵懂無知時便陪伴在她身旁,給她講話本子。
辛娘陪伴過她成年換鱗時最虛弱的時光,她不計付出,真心以待。
光是這些情誼,搖歡便做不到坐視不理。
只是,要再重蹈萬年前的覆轍,她也是萬萬不願的。
她再也經受不起下一世的分離和尋覓。
“搖歡。”尋川輕聲喚她。
搖歡回過神來,有些迷茫地仰頭看向他。
“還有三日。”他握住搖歡就撐在床沿上的手腕,把她攬進懷中:“你莫因為此事太過庸擾,這一世的弦一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帝君。”搖歡揪住他的衣領,輕輕用力就把他拉至眼前,她眨了眨眼,那清澈如溪水的眼睛裡似泛起了山間的雲霧:“你雖是上古龍神,可前有為我塑骨重生力竭歸天,後有破開封印傷勢未好。搖歡……搖歡實在擔憂。”
搖歡側過身子倚進他的懷裡,目光落在他的側臉上,輕輕嘆了口氣:“帝君這一世若再出差錯,搖歡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憂愁的緊鎖眉心,似根本未察覺到帝君已漸漸黑沉的臉色,兀自說道:“搖歡這一世還嫁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就真的應驗凡間人類說的剋夫了?那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整話還未說完,便被尋川打斷:“豈不是什麼?”
那微微下沉的語調和他驟然涼了幾分的眼神看得搖歡心頭一陣發虛。
她乾笑了兩聲,捧住帝君的臉龐,跪坐在床沿,起身蹭了蹭他的額頭:“帝君,這一次我們讓弦一形神俱滅好不好?讓他回到混沌虛無裡,然後搖歡要好好地準備一下向帝君求歡,該補給帝君一個婚禮了。”
尋川任由她如同孩子一般輕蹭著他的額頭,靜靜地聽她說完後,在她的眨眼賣萌裡低頭吻上她的唇角:“一言為定。”
那低沉的聲音,似蘊了幾分□□,微微的沙啞。
搖歡聽得耳根子一酥,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住帝君的下唇,看他睜開眼時那不太讚許的目光才彎起眼,一臉得逞地微微鬆開又主動吮上去。
哪怕有些害羞,可還是想這樣吻著他。
好像只有此時此刻,才能緩解這萬年的寂寥和無盡的守候。
若時間能再重來一次,搖歡想,她一定捨不得就這麼只留下一縷魂魄,讓他獨自飄尋。
她欠的,怕是真的要賭上一生去償還了。
——
三日之期,對於搖歡而言,有些太過緊迫。
距弦一要清理門戶只有一天時,餘香才打聽到霧鏡和辛娘此時被關押的位置——封妖樓第十八層地獄。
封妖樓裡妖氣盛行,九宗門開宗之主聽夏真人創立封妖樓時,結下一個法印。
以防外來之人擅闖封妖樓勾結妖族,非九宗門弟子一旦踏入塔內就會引得法陣啟動,封妖樓內罡風四起,能剜人骨,直到闖入之人在風陣中失血致死,力竭而亡。
原有那麼幾分硬闖劫人想法的搖歡在聽完餘香的講解後,莫名地覺得脖頸後面涼颼颼的,彷彿被陰風拂過,忍不住打了寒噤,頓時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
搖歡想了想,問:“那挖地道?”
她的龍爪是刨洞的一把好手,一夜挖出一條地道來並不費力,再不濟還有帝君呢,帝君的爪子肯定比她還要更加結實。
等她把地洞挖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霧鏡和辛娘偷出來,回頭再殺個回馬槍,來個出其不意,還會擔心收拾不了弦一那個大混蛋嗎?
餘香抿了抿唇,儘量委婉的告訴她:“我們並不清楚霧鏡和辛娘關在十八層的那一個地方。”
“不怕啊。”搖歡亮出自己的龍爪:“我可以把封妖樓整個十八層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