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歡咬著手指開始數,幸好日子隔得並不是很遠,她豎起兩根手指頭:“就那晚知道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
“他叫茴離。”尋川移開眼,目光落在不遠處隱在夜色之中的朱牆黑瓦,語氣漸漸涼薄:“他是魔尊之子,魔界太子。魔尊病重冰封,他手持界令,能號令三界魔族聽命,與魔尊已無異了。”
搖歡對茴離才不感興趣,只在聽說他是魔界太子時才掀了掀眼皮……
魔界戾氣頗重,血腥暴力,難有善人。
難怪元神不好吃。
她自覺做錯了事,乖乖地垂手而立,和以往在認識到自己錯誤後總是積極認錯的模樣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偏偏是這副姿態,尋川才覺得心口堵得慌。
他背在身後虛握的手指漸漸收緊,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你是否不尊天道,是否殘害生靈,是否十惡不赦都無須和我認錯,這並非我的職責。”
“搖歡。”他輕輕地開口,一直涼薄的語氣竟有那麼些無奈:“這三界的天地秩序與我何干?”
搖歡聽得一怔。
遠處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隱隱能聽到人聲呼和著馬匹。再近些,便能聽清是一從幾輛馬車,雖在夜色裡,已隱約能看見快到街口的馬車輪廓。
搖歡怔怔地望向遠處,鼻尖似能嗅到馬車行踏間飛揚塵土的味道。
她回憶了一下茴離那晚和她說的話,她其實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下意識做了隱瞞帝君的選擇,沒有求證也沒有試探。
她原本想著帝君責問她一番,再罰她掛一晚的假山石也就翻篇了。
萬萬沒想到帝君竟是因為她的隱瞞傷心了,那話裡的意思似是要和她撇清關係,再不相關了。
搖歡遇到帝君時還是幼龍,她本能地屈服於比她強勢的帝君,甚至很是自然地覺得帝君懲罰做錯事的她並沒有什麼不對。
可當帝君說,這些不是他的職責,他本無須費心時,她才恍然發覺……她對帝君有太多的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地覺得帝君就該陪在她的左右;理所當然地覺得帝君就該對她關心愛護;也理所當然地覺得帝君不會離開她。
這些念頭在她腦海之中匯聚,像是要衝破她心裡牢牢鎖困得那間牢籠。
有些她平時不經意間就忽略的東西漸漸的,漸漸的,被她一點點撿起來。
她還立在路肩上,遠處的馬蹄聲已近耳邊。
搖歡這時才回過神來,離她僅幾步之遠的馬卻彷彿受了驚,狂奔而至又高高揚起馬蹄,停在了她幾步遠處,嘶鳴聲顫抖,恐懼不已。
車伕嚇了一跳,打頭的車伕立刻拎緊韁繩勒住不安的馬匹,險險地避開搖歡所站的地方,罵罵咧咧的對她揮了揮馬鞭。
帝君已經走了。
悄無聲息地就在她的眼前消失。
搖歡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大樹下,心情很是糟糕地瞪回去:“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那車伕見只是個年輕女子,卻詫異夜深了她還獨自一人站在此處,再聯想剛才好端端的馬匹行到她身前後突然驚馬。心裡恐懼,嚥了咽口水,再不敢說些難聽的話,拎了韁繩驅馬離開。
搖歡望著煙塵四起的街道,氣呼呼地爬牆回去。
她爬進後院,哪也沒去,盤膝坐在了帝君的房間門口。
但這麼幹坐著也實在無聊,搖歡支著腦袋,渾身跟沒骨頭一樣懶洋洋地靠在門上,往門內喊話:“帝君生氣,打我或者罵我一頓出出氣總比生悶氣好。”
話落,搖歡側耳聽了聽。
屋內安安靜靜的,絲毫沒有回應。
搖歡想了想,趴在門縫隙間,雙手攏在嘴邊,繼續道:“我沒心沒肺,不知好歹,帝君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好不好?”
……
一炷香後。
“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搖歡懨懨地趴在門上,有氣無力:“你平白送了我一個魂器,還不准我計較一下嘛。”
搖歡不傻,她仔細想了想就知道帝君在傷心什麼。
他對她這麼好,幾百年如一日,不圖她這條一窮二白的龍金銀財寶,也不圖她身上於他而言微不足道的靈力。
她卻那麼沒眼見力的因為魔族一個漂亮男人一句話挑撥就真的存了幾分心思,對他隱瞞了一些話。這程度估計就和凡間小婦人爬牆給自家男人戴綠帽一樣嚴重了。
她是真的知道錯了,可又不敢真的和他認錯,帝君剛才那句“這三界天地秩序與我何干”還蕩氣迴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