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用自己的青絲頭髮加上五色線編成的同心結,底下綁著金墜腳,十分別致精細,另一樣是王好姐親手繡的一疊帕子,楊昊之吟風弄月寫的詩,俱讓她繡在帕子上。楊昊之立時軟了心腸,再看王好姐美貌溫柔,憶起往昔海誓山盟,便答應了。
正逢楊昊之因碧霜之事與妍玉爭執,氣死了楊母,楊崢怒極攻心,對他又打又罵,妍玉也鎮日與他彆扭,楊昊之心頭鬱結便經常到王好姐處散心消遣。王好姐求之不得,百般溫存,善體人意,處處揣摩著楊昊之的意思說話兒,還親自洗手做羹湯服侍。楊昊之只覺普天之下唯有王好姐是他的知心之人,唯她一人是命。王好姐又趁機吹枕邊風道:“眼下我也快要生了,大爺要是真心疼我愛我,日後把這孩子帶到楊府頭去認祖歸宗。若是男孩,日後享大家公子的福氣;若是女孩,日後也好嫁個體面人家。”
楊昊之連連搖頭道:“不成不成!若帶回去,先甭說我爹,家裡那母夜叉頭一個就要我的命!”
王好姐輕輕推了楊昊之一把道:“你怕她呢!不如去求你親孃,老人兒都愛兒孫繞膝,你跟她說了,她一準兒歡心。”
楊昊之道:“孩子不跟在親媽身邊,進了大宅門又怎樣?少人疼。”
這一句正撞王好姐心坎上,道:“你家老婆兇惡,我本是想天高皇帝遠的躲著的,但為了孩兒,我寧願跟著進府,日日挨打受罵我也認了!”
楊昊之瞪眼道:“你認了,我還沒認呢!我爹若聽說我同個寡婦一處,還有了孩兒,還不生生打死我!”
王好姐聽了低頭不語,淚汪汪的,一副強忍委屈的模樣,強顏歡笑給楊昊之端茶倒水。如此幾次三番,楊昊之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勉強答應了王好姐,回家對柳夫人透露了點意思,柳夫人竟十分高興,派人送錢送物,王好姐頓時安下心來。
又過了一個月,王好姐果生下一子,因坐胎時灌了打胎湯藥,故從胎裡帶了許多症候來,一直病懨懨的。王好姐一舉得男,歡喜異常,只覺腰桿子硬挺,終身有靠,時時催楊昊之將他們母子接到府裡頭去。
楊昊之想到此事要被其父知道,必少不得一頓嚴厲管教,心中犯怵,想著妍玉也要鬧個天翻地覆,便拿定主意回去先討好妍玉。
欲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上】
這一日,從王好姐處回到家,剛走到臥房門口,還沒掀簾子,便聽裡頭妍玉道:“嘶作死呢,下手這麼重,要把我頭髮揪下來不成!”
紅芍陪笑道:“是我手重了,定輕著些。”
妍玉哼一聲道:“愈發笨手笨腳的,連個頭都梳不好。得虧你上輩子積了福報,這一世跟在我身邊,否則你這樣的哪個小姐奶奶樂意要?還抬舉你當房裡人呢!”
紅芍低聲下氣道:“奶奶待我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妍玉道:“你知道就好,就怕你沒這個心。”
紅芍堆著笑道:“哪兒能呢,若不是奶奶,我哪有如今這個體面奶奶要用金鳳釵,還是用這個滴珠的?”
楊昊之聽到此處便掀簾子進去,瞧見妍玉正坐在梳妝檯前,拿了一支金釵在頭上比劃,紅芍站在她身後梳頭,遂笑道:“喲,忙著哪?”
紅芍一見楊昊之,登時精神一振,臉上不知該怎麼笑,想對楊昊之親熱,又怕妍玉瞧出來,福了一福道:“大爺回來了。”忙不迭的去給楊昊之燒水倒茶。
妍玉將釵丟到妝臺上,懶洋洋道:“你也知道回來?一天到晚往外跑,不知外頭有什麼迷了你的心竅,難不成有什麼小妖精?”
楊昊之心頭一跳,陪笑道:“胡說什麼呢!鎮日在家裡悶得慌,我去外頭會會官場上的朋友。”
妍玉嗤笑道:“呸!虧你還有臉說什麼官場,芝麻粒兒大的小官兒,還是花銀子買的,充什麼體面。有本事你也學老三,入科考一個回來,那才叫本事!”
這一句說得楊昊之心裡犯堵,皺著眉不耐煩道:“行行行,有完沒完。”
妍玉道:“怎麼?嫌我說得不好聽了?哪一句說錯了,你說來我聽聽?”
楊昊之惱怒,剛欲發作,又想起王好姐和新添的孩兒,遂壓下火氣,走上前攬著妍玉笑道:“咱不說那些生氣的。我看看你今天戴的什麼戒指,搽的什麼粉兒。”說著湊過去,只覺異香撲鼻。
妍玉極喜楊昊之與她親熱,偏又裝出厭倦模樣,嗔道:“離我遠些!”
楊昊之見她嬌俏慵懶,一時動情,摟著妍玉道:“我偏就離你近,看看你戴了什麼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