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笑道:“我倒也不是福建人,是十歲上在京城裡就被賣到吳家,一直跟在大爺身邊伺候。這些時日大爺上京趕考,紅葉姐姐又要出門子,太太身邊丫鬟年歲都還小,需人好好調*教,人牙子那裡也沒挑中可心,我閒在房裡也無事,就先跟在太太身邊了。”一邊說一邊小心去看婉玉臉色。
婉玉嘆道:“都是親戚又何必見外,舅母若是房裡頭缺人,只管從我們府上挑過去就是了,橫豎這裡丫鬟們多,比外頭人牙子帶來乾淨。”
正說著,怡人從外捧了禮單子來請婉玉,婉玉開啟一瞧,立時皺了眉道:“容王府添丁,依著往年舊例兒便可,賬上怎一下子支出這麼多東西和銀子?再者說,添不過是個庶出小孫子,也不必太過花費。這是誰擬的單子?連舊規矩都不遵了?”說著想起身邊抱琴還在,便微微一笑,引了怡人往外走。
怡人道:“本是要依著舊例兒,但前些時日京城裡戶部尚書府上添了小公子,咱們就比往常多給了五十兩,這一回是容王爺,我想著怎也不能低了去,但添了銀子心裡也沒底,這才拿給姑娘看。”
婉玉笑道:“你不知道呢,戶部尚書胡大人是我爹的同窗舊識,禮重些也應當。容王爺那頭倒不必了,循著往年例兒就是,他們那些皇親戚,咱們只管遠遠敬著,若是送得重了,或是走得太近,反倒會引出事端來。”
怡人聽了便領命去了。婉玉站在廊下逗了一陣貓兒狗兒,心中也悶悶。暗道:“如今看爹孃的意思,十有八{面玲瓏}九想把我許配給吳家了。今日芳哥兒房裡的丫鬟也出言試探,那丫頭生得不俗,談吐也好,怕是要做通房。我估摸著,只再等幾個月,待芳哥兒金榜高中,到時候便會到家裡提親若是我鬧一場,躲了這一次婚事,只怕也躲不過下一回”長長一嘆,想到要再與一個男人成親度日,心中不由茫然和畏懼,再念及珍哥兒,心裡更像用油過了一遍。當下沒有心思玩樂,想來想去仍覺眼下唯有珍哥兒事最要緊,便到紫萱住院子裡打聽妍玉和楊昊之之事了。
婉玉這廂走了,卻不知綺英閣裡那對小姐妹早已坐立不住。這兩人感情親暱非常,即便是賭氣也不消片刻就解了,又擔心婉玉之事,兩人坐在床頭商議了片刻,便一同到吳夫人房中向婉玉賠禮。待進了吳夫人住院子方才得知吳其芳母親段氏來了,文杏便請雙、回兩姐妹回去,這兩人哪裡肯依,梅燕雙道:“我們是來瞧大娘和婉妹妹,雖說是有客,但也總是一家親戚,若是文杏姐姐不方便通傳,那我們在宴息裡等等便是了。”說完一扯梅燕回袖子,兩人便輕車熟路往宴息裡去了。文杏無法,只得命小丫頭子看茶。
這兩人一進屋,便瞧見裡頭早已坐了一個容貌極清俊女孩兒,抱琴見有人進來忙站了起來,梅燕雙將抱琴打量一番,問道:“你是誰?是大娘房裡新添丫鬟?”
抱琴搖頭道:“我是吳家太太身邊的丫鬟,姑娘們坐罷。”說著便讓座,又要往外走。
梅燕回一把拉了抱琴胳膊笑道:“原來都是自己人,我們姐妹倆也正沒趣,不如咱們一起說說話兒。”一邊說一邊親熱拉著抱琴手坐了,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因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子,雙、回二人刻意存了討好的心思,抱琴又是極乖覺,故而幾番話下來便已熟絡了許多。
三人說笑了一回,只聽梅燕回道:“我跟你悄悄打聽個事兒我聽人說婉兒妹妹要和芳哥兒訂親了,不知是真是假?”
抱琴道:“如今還沒訂親呢,但也保不齊就成了我們家太太常常贊婉姑娘,說見過這麼多女孩兒,從沒見過這般聰慧伶俐。”
這一句話刺得梅燕雙直堵心,心思一轉,壓低了聲音道:“也虧得大娘用心教導,婉玉妹妹才出息了想必你也知道,原先她在柳家,是柳家一房小妾生,因為那小妾是個戲子出身,難免就染上些不好習氣,打雞罵狗,像個女霸王一般。”說到此處看了抱琴一眼,用帕子掩了口笑了兩聲道:“呵呵,這話兒本來也不該講,但我聽說也就幾個月前,她還在柳家時候,還為了柯家公子投湖,險些就死了。”
抱琴唬了一跳,道:“當真?婉姑娘竟為了個男人投了湖?”
梅燕雙賭咒發誓道:“大正月裡,若我說的有假,便叫我不得好死!千真萬確的事兒呢!”
梅燕回道:“我們姐妹倆是萬萬不會渾說。不過眼見著婉玉妹妹如今卻出息了,管了整整一大家子,走起路來都帶著風,神氣得緊。”
梅燕雙眼見抱琴面色發白,心裡暗暗稱快,接了一句道:“如今她改好了,我們看著心裡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