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嚴,一級管一級,溫州的幹部官不大,上面有更多的主人,而溫州人的個性曠達,不喜服管;三是市場經濟發達,老闆多多,誘惑很大。哪怕是個小老闆,也可對下面打工的頤指氣使,用起錢來又那麼瀟灑。官本位的概念就相應地減弱了,好當便當,不想當就走人,下海!
溫州幹部“下海”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的,我是第一批。那是1992年末,溫州市政府出臺了一個政策,為鼓勵幹部“下海”,讓機關人員分流,給予一些優惠,其中一條是提前退休可享受每年十三個月工資。政策出臺之後市機關共有九位幹部報告要求提前退休或退職的,批准了八位,媒體曾有報道,稱溫州幹部“下海”是“雷聲大雨點小”,原先無論是領導或媒體都估計會有不少人會提出申請,卻沒想到僅區區八人。在下便是八人之一。
說起我下海的動機很簡單,一方面是溫州的環境影響:商海潮湧,大浪衝到腳邊了;二方面是經過“清除精神汙染”,“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文學青年》雜誌停刊了,一直忙於編務,乍一停刊,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三是正好香港朋友洪波先生來溫投資,找我合作做房地產。於是我便打了報告申請下海,並且以為下海辦企業,要比在政府部門簡單得多。
開始辦公司之後方才發現,這種想法太天真了。房地產公司要拿到一個營業執照,沒有七八十個橡皮圖章是辦不下來的。甚至還有報導說有的地方蓋了一百三十幾個章還未辦好的。我們只蓋了七八十個章已算榮幸,可你每蓋一個圖章得面對多少個嘴臉?那時我算是經理,辦事蓋章可以支使手下的人去,偏遇到那些拿橡皮圖章的人不買賬:“讓你們的經理自己來,端什麼架子!”後來與他們認識之後問過其中的一二位,他們坦率地告訴我,認識你們經理才有用,到時我的親友沒房子,找你們經理的話總有三五個百分點的優惠,下面職員又沒這個權。
他說的這個是老實話,但弄得每個公司的經理都很忙,我們的第一家房地產公司從取得地塊之日起,到拿到公司的營業執照之日止,總共費時十二個月又四天。這說明手續之繁瑣,也有我這個經理不大願意自己出場的緣故。舉這個例子並非說溫州的幹部態度特別不好,或辦事效率特別低,只是說溫州的幹部有我們國家幹部的通病。“過去的官吏是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老爺,現在的幹部是人民公僕”。這話只是學校老師或新聞媒體灌輸給我們的一種概念,如果你太當一回事就糟糕了。那態度是幹部制度和他們手中的權力所造成的,權力越大的機關和部門,幹部的臉孔越不耐看。就像顧客不能將自己當成真的上帝一樣。
不過話又講回來,近幾年這方面比之以前好多了,現在搞政務公開,搞“一站制”,都是為了改善這方面的弊病。記得幾年前,我們幾個人在美國租車開到加州大學參加一個座談會,待到會議結束,卻發現車鑰匙丟了。那時已經天黑,回到所住的賓館還有好長一段路,大家急得團團轉。大學方面接待的人幫我們給警察打電話,我們都很奇怪:車鑰匙丟了警察也管?等我們打完電話回到車子旁邊,警察也來了。警察告訴我們兩個辦法:一是將租車公司的地點告訴他們,讓他們開車去拿備份鑰匙;二是他們找車送我們回去,剩下的事由他們解決。我們聽了非常感動,但事情的解決卻很圓滿,也許是警車的車燈特別亮,我們將掉在車邊的鑰匙找到了,大家歡呼起來,警察也為我們高興。回程的路上大家在談論:我們的國家雖然也有寫著牌子“有困難找警察”,但如果你的車鑰匙丟了,你找警察看,不被訓一頓才怪呢。但這兩年不同了,溫州就有關於有人將鑰匙忘在家裡,找警察幫忙的報道,警察幫助解決了問題。這是一大進步。
話說遠了,現在再回到溫州的幹部下海這個題目上來。溫州的領導幹部下海徐國林是第一位,大約是1993年底。當時他擔任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批准我“下海”時他還找我談過話,不久他自己就“下海”了,在當時的機關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他做了房地產,也做了期貨公司,還是我們外商房地產投資協會的會長,又是我的頂頭上司。他能講,會寫,發表過散文。可惜上天未假他以年歲,幾年就去世了。
接著徐國林的是鄒麗華,時任溫州人民檢察院的副檢察長,一位很能幹的女同志,現在是名氣很響的新湖集團副總裁。再接下去的人就多了,如市委宣傳副部長季樹才,市委秘書長葉正猛,永嘉縣委書記謝炳清,以及前任副市長吳敏一,林培雲等等。而且除鄒麗華外這幾位我都比較熟悉,都是很能幹的人,如以從政辦公是“文”,從商經營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