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可真……”秀米想罵他,可她從來就沒罵過人。她的腦袋在枕頭上徒勞地晃動。 “真怎麼樣?” “你可真是個……壞人!”秀米罵道。 “壞人?”老頭大笑了起來,“壞人?哈哈!壞人,有意思。不錯,不錯,我是個壞人。” 老頭還在她的腳上綁了串銅鈴。老頭說:“我這個人,沒有什麼別的嗜好,就喜歡聽個鈴兒響。” 她只要稍稍蹬一蹬腿,鈴鐺就會發出悅耳的當當聲。她動彈得越厲害,鈴鐺的聲音就越響,彷彿是對對方的慫恿或鼓勵。沒辦法,真的是沒辦法。最終她放棄了抵抗。 後半夜,秀米睜著兩眼看著帳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雨早已不下了,屋子外面有青蛙在“呱呱”地叫。她的身體的疼痛已不像剛才那麼尖銳了。韓六挨著床沿坐著,不管她說什麼,秀米都不吱聲。韓六說,是女人總要過這一關。不管是你丈夫,還是別的什麼人,總有這一關。想開點,事到如今,也只有想開點了。她又說,攤上這檔子事,腦子裡很容易就會想到死。可又不甘心。挺過去就好了。 她給秀米泡了一杯香茶,擱在床邊的桌上,早已涼了。秀米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韓六,心裡狐疑道,我怎麼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死呢?在普濟時,凡是有這樣的事,女人似乎只有自尋短見一條路。可我壓根就沒想死。她的確不想死。何況,張季元早已經不在人世,時光也不能倒流。想到這裡,她忽然無端地怨恨起張季元來。這個白痴!白痴!她緊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返回目錄'  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人面桃花》第二章 花家舍4(3)
韓六說:“我去給你燒水,你把身子洗一洗。” 說完她又看了秀米一眼,就去灶下生火燒水去了。不一會兒,秀米就聞到了麥穗稈的焦香味。只是便宜了那條老狗!她想。 等到秀米洗完澡,換了一身衣裳,天已經快亮了。韓六又讓她在地上使勁地跳一跳。她說,這樣,就不會懷孕了。秀米沒有理她。韓六新沏了一壺茶來,兩人隔桌而坐。 韓六道:“看你身上的穿戴,也不是個窮人,你娘怎麼會捨不得那點銀子。”秀米也不搭話,只是默默地流淚。過了半晌,才恨恨地道: “天曉得。” “不過,我總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有點不大對勁。”韓六心事重重地說,“依我看,這花家舍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秀米說:她對所有的事都沒興趣。 韓六道:“總攬把臥病不起,二爺和四爺不近女色。就算你娘不肯交這筆贖金,按規矩,這頭一晚也該輪到三爺慶福,五爺怎麼敢搶先上了島子?而且下著那麼大的雨。這夥人也沒有打燈籠,天不亮就走了。明擺著是揹著人偷雞摸狗。這五爺慶德原先是總攬把在福建的部屬,你別看他蔫不拉唧的一個糟老頭子,據說能騎善射,武藝高強。雖說王觀澄只讓他坐了第五把交椅,可六個頭領中,要算他與王觀澄關係最近。 “王觀澄自從前年春天得了尿血之症,很少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這慶老五仗著自己與大爺的那層關係,常常假傳聖旨,發號施令。他知道,一旦王觀澄駕鶴歸西,這總攬把之位怎麼也輪不到他頭上。在你來之前,這花家舍就傳出風言風語,說王觀澄早在去年冬天就已血盡而亡。這慶老五將大爺的死訊隱匿不報,厝棺地窖,密不發喪。一面挾天子號令諸侯,一面暗中私植黨羽,收買人心,一旦時機成熟,這花家舍一場火併在所難免。” “他們殺他們的,與我們何干?最好一把火,將這個花家舍燒得乾乾淨淨。”秀米道。 “傻丫頭,你這話不通事理。他們哪怕殺得天昏地暗,當然不管我們的事。這局面再亂,最後總得分個勝負雌雄,不管最終誰當了家,我們做女人的,都沒有好果子吃。這夥人中,除了總攬把王觀澄之外,剩下的幾個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二爺好南風,在家裡養了七八個美貌小廝,成天做那令人髮指的禽獸之事。表面上裝聾作啞,時常泛舟湖上,釣魚自遣,實則韜光養晦,相機而動,是一等一的精明人。此人很少說話,實則內心最為陰毒。 “三爺是個書呆子,此人最是無味。渾身上下散發著酸腐文人的臭氣。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他一面趴在你身上亂咬亂拱,一面還要吟詩作賦。他要是與你過一夜,保險你得吐上兩三回。五爺你已見過,我就不說了。這六爺慶生,幾個頭領之中算他年紀最小,外號‘不聽使喚’,你最要當心。此人倒是沒什麼心計,雖說草包一個,但膂力過人,據說能把一隻石磨舉過頭頂,轉得像陀螺一樣。他殺人最為隨便,敢說敢做。連二爺也懼他三分。這個人最難侍候,他要是不把你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揉得脫了臼,是不會歇手的。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