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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要砍他七八十截!

茹小意道:“他人都已經死了,你不能再辱他屍首。”

林秀鳳一撇嘴兒道:“你倒……”

樊大先生叱道:“秀鳳。

林秀鳳虛析兩刀,不屑地一嘟嘴,左邊身子微斜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間,茹小意感到一陣恐懼:這恐懼比看見丈夫、師兄人心大變更詭異而深刻,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生起這種感覺。

樊大先生這時柔聲跟她說話:“大嫂,我會好好厚葬湛兄。再發人追尋大哥,你累了,這裡先交由我處理,你先到‘燈樓’去歇歇,好嗎?”

茹小意沉哀地點頭的時候,就聽見樊大先生揚聲道:“孫祖。孫祖應了一聲,飄了進來,帶茹小意赴燈樓。

茹小意總覺得這人好像在外面等了很久,就等樊大先生一聲喚,便過來帶自己去燈樓似的。

不過她倦了。

她對人生已疲乏,對人性也一樣感到厭倦。

甚至連感覺也疲倦。

所以她沒有再想下去。

忽然醒了過來。

燈光照在柔軟的錦繡被褥上,有說不出的燈詛溫巴。

然而夢裡是往下掉,掉到雲深不知處。·

燈光是溫暖的。

她的心卻是懸空的。

房間裡,亮靜得寂寞。

她的人士無依憑。

她在這時候覺得好想哭,在母親離開人世時,在床上抓著她的手,她就覺得全元憑藉,彷彿母親走了,世上就只留下她孤單單的一個人了,直到她出嫁的前一天,她也這樣地哭過,這樣子地哭。彷彿內心都給抽泣抽乾了似的,被褥是冰冷的,就像從沒有被人的體溫區過。

她很怕這種寂然的感覺。

比死還怕。

她想哭;手摸到頰邊,卻發現臉上有淚,原來她已經哭過。

該深夜了吧?遠處還有筵宴的笑鬧聲,不知誰在灌酒,起了一陣喧鬨。

一陣更無可排除的寂寞,而上她的心頭。

她想起了樊可憐——不知道他在不在筵席裡?有沒有找到笑影?會不會忘了閣樓上還有一個昔命的人?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緩緩自床上撐起,她本來是伏在床上睡了過去,所以,一直沒有向著房間,而今,她暮地瞥見房間裡,桌燈前,還有人!

只有一個人。

燈是黃暖的,照在這個人衣褶上,更有一種睡著了的海浪一般柔和。

這個人是醒著的。

這人在等她醒來,人已與燈光融為一體,彷彿他就是寂寞的一分子。

外面喧囂,像在慶賀什麼。

房裡卻很靜。

靜得連風吹過簷前的鈴聲的聲音,都清晰地聽到。

風鈴微響,房裡寂寂,燈下限前人正是思想著的人,這些感覺,彷彿是茹小意在少女時的夢,有根多首少女時的歌,都是在歌詠這些夢。

真是奇妙的,當一切都不能依憑,隨風雨逝時,自己想著的一個人,竟就在燈前,臉是溫和的,眼神是熾熱的。

茹小意怕對方知道她所思,忙端坐起來整整衣衫,“嗅……我睡著了。

燈下雕像一樣的人不說話,只溫和地望著她。

茹小意覺得自己內心彷彿在他逼視下袒裸一般,說:“你等好久了?”

樊大先生道:“你哭了。

茹小意馬上笑了:“都讓你看見了。她竭力使自己看來並不在意。

樊大先生道:“餓了沒有?…

茹小意瞥見燈下有精美的萊餚,兩個酒杯,兩雙筷子,不禁問:“外面宴會嗎?”

樊大先生微笑頷首。

茹小意問:“你……你不參加?”

樊大先生眼裡投注了顧問的神色:“我可以與你共餐嗎?

茹小意心裡有一陣無由感動,像房裡的燈光一般滿滿盈盈的。要溢位來也沒有容納的位置,山寨裡一定還有很多兄弟要等樊大先生齊聚吧?可是他卻在守候自己醒來。

她這才發現房裡特別亮。原來有許多盞燈,有的還懸掛的,有的是在嵌在牆上的,有的是掛杆燈籠,有的是垂吊宮燈,還有桌上的、床頭的燈飾,雖然亮,但很柔和,絕不刺眼。

房裡好像沒有什麼陰暗的角落。

茹小意忽然很想哭。

可是多年江湖浪跡的歲月使她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哭,她極力忍住,把哭忍成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