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都不只兩盤菜了啦!”
“反正你火都生了,兩盤和四盤有什麼不一樣嘛。對了對了,煎些粉餅,加蛋加蔥!切些滷牛肉、雞翅,炸豆腐、丸子——”
“你你你你……你給我出去坐著!你再繼續嘮嘮叨叨下去,兩盤都變成二十盤了!”也不瞧瞧什麼時辰了,他寶叔叔肯起來切菜就給足了面子,還點菜呀!
花迎春被人推出來了,但她不死心又追進去,“還有蝦,蝦要挑新鮮的,沙腸別忘了挑掉呀……”一隻大手將她頂出去,木門磅的關起來,並且落了閂,禁止她再跨近半步。
花迎春只好摸摸鼻頭走回來。
“你等會兒,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她與他對桌坐,先倒了一些瓜子和花生給他嗑。“寶叔叔在花家飯館的資歷可比我年齡更久,他擅長快炒,畢竟不能讓客人餓肚子久等,所以他端出熱騰騰料理的速度一等一的快。”
“似乎太麻煩他了,那些菜餚錢全數加倍給他。”
“不用啦,寶叔叔連睡著都還能洗菜切菜炒菜,他現在說不定邊睡邊在片魚哩!”
果然才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寶叔叔已端出兩樣小菜、粉餅及一鍋晚上賣剩的冷飯,嚴慮似乎真的看見寶叔叔是閉著雙眼在打盹的。
“吃吧。”她連筷子都替他拿好了。
“你也吃吧。”
“不嫌我胖啦?”她自己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嚴慮不愛替自己多辯解什麼。
“反正你愛嫌就嫌,我餓了還是會吃,才不會餓著我的心肝寶……”她嘴一閉,趕緊將“貝”字藏回嘴裡,抬眼偷覷他,他似乎也聽見了那三字。
見他眉峰微動,花迎春放開咬著的下唇,僵硬扭轉,“才不會餓到我的心呀肝呀胃呀腸的……”邊說還邊乾笑地將手分別擱在胸前腹上。
嚴慮挾了塊肉到她碗裡,沒再追問什麼,她才大鬆口氣,將那塊肉嚐到嘴裡咀嚼。
寶叔叔又陸陸續續上了炒青菜、蒸鮮蝦及豆腐羹,嚴慮發誓,他聽到寶叔叔在打呼……
“真厲害,菜的味道真好。”睡著了還能煮出好食物,這才叫真食神。
“對吧。嚐嚐豆腐羹,淋在白飯上更好吃。白飯有些冷,豆腐羹熱熱的正好。”
花迎春還沒說完,嚴慮已先拿調羹替她舀上幾匙到碗中。接下來她誇了哪道菜,他便先將那道菜送到她面前之後才自己淺嘗。
花迎春本來只是看著他的舉動,沒多想什麼,但是眼眶率先微微泛溼泛熱起來。
她不記得嫁給他的時候,一塊用膳時他是不是這樣待她,她想不起來……那時總埋怨他的冷漠,沒心思去仔細觀察。
盼春告誡過她,不要將他的無心之舉無限制放大,不要想像他對她好,自以為是地繼續迷戀他。
嚴慮決計不會再娶她,畢竟她讓他丟臉丟大了,他砍了嚴府裡所有的迎春花,也拒絕為任何一名客戶再植上迎春花——他明明知道她喜歡迎春花,也老拿自己和迎春花相提並論——他如此的行徑,還不夠說明他的嫌惡有多明顯嗎?
那麼那麼那麼地討厭她呀……
花迎春扒了好幾口飯入嘴,用力嚼著嚥著,和著飯粒入喉才能一併吞下苦澀。
她要聽盼春的勸才是,不要去想他的好,無視他、無視他、無視他——
一隻剝好殼的蝦放在她碗裡時,花迎春又很窩囊地感動個半死……
不對,剝尾蝦而已,不算什麼。無視他、無視他、無視他——
新端上來的燻雞雖然有些冷硬,他將最嫩的雞腿留給她,她雙眸閃動閃動得快要淌淚了……
不對,雞腿罷了,不稀奇。無視他、無視他、無視他——
“你為什麼突然沉默不語了?”方才明明還很熟絡,現在倒是低頭猛吃。
“唔晤唔唔唔唔。”她含糊回答,別說嚴慮聽不懂她說了什麼,連她自己都聽不懂。
花迎春嚥下嘴裡食物才道:“吃飯不要說話。”
這句話也是嚴慮最常拿來堵她嘴的話。有時她想獻獻寶,數數哪道菜是她親手煮,聽聽他誇讚好吃——或是嫌棄難吃——也沒機會。
“吃飯確實是安靜些好。”
嚴慮默默進食,花迎春則是在心裡不斷默唸著“無視他”的神咒。
廚房裡傳來弄熄柴火的聲音,寶叔叔一路睡回自個兒的房去了,偌大的廳裡只剩一盞燭及兩道身影,靜謐用著膳,這一頓,足足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