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說我說的很詩意,像說戲文一樣。
我說,如果我給一傢俬房菜館做廣告,這絕對是個好的廣告詞。
麥子說吃飯不談工作。
我閉口,想起前途未卜的公司,有點心痛。
“原來得到和失去,都是一個正比,就是這麼回事!”我對麥子說。
第二章第十一節
忽然有一段輕鬆的時光。
輕鬆,是因為既然是等死,那還不如瀟灑地死。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我說賴活著還不如好死。痛快一點,不要扭扭捏捏的。
我對老凱說,能辦就辦吧,不能辦就算了,我認命了。
老凱說,我也是沒辦法,我也不是神,他們也不是神,只要是人都會怕事。
我的公司最嚴重的下場就是吊銷營業執照。
吊銷營業執照,封鎖帳戶,公司的人作鳥獸散,然後我什麼都沒有。
既然如此,就認命了。
有些東西,不能鬥爭,不能反抗,沒用。
和費力開車去郊區吃飯。那是真正的郊區,離城市一百多公里。那地方叫東源山莊,那裡的師傅叫陳二,烤走地雞是他的絕活。
我說現在什麼都不能吃了,就鄉下的食物能吃。
費力很不理解,難道城市的東西就不能吃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說我們現在天天吃的食物都是新增劑和激素造成的,只能勉強維持生命,好吃算不上,營養更算不上。
在路上,我們經過一個亂石崗。
這個亂石崗,當年是進入這個城市的關隘。歷史上,這裡曾經發生過多起大戰。北伐戰爭時期,桂系部隊就曾經和粵系部隊在這裡幹上了一架,鬥了個你死我活。
費力說,抗日戰爭全面開始後的1939年,國民革命軍桂系部隊在這裡阻擊日軍,南下,戰役在反覆爭奪中打了兩個月僵持不下,國軍損失了兩萬多人,日軍第21旅團幾乎全軍覆沒。在這次戰役中,日軍甚至動用了細菌彈。
當硝煙散去幾十年,從車窗外望去,看到的只是莽莽群山,絲毫沒有當年的硝煙味道。
費力說,抗戰最艱苦的1940年,八路軍戰士沒有衣服穿,彈藥極度缺乏,可是今天,我們還能走那麼多遠去吃美味,所以我們應該幸福。
可是,我怎麼感覺不到一點的幸福。
結果是,我和費力在山莊裡喝醉了。酒在有些時候是個好東西,比如失戀或者失業的時候可以麻醉自己。我雖然沒有失業,但也差不多了,我甚至在酒精的幻覺裡看到了制服上我公司封鎖的情景。
真是痛快淋漓呀。我大笑道,他孃的,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費力不說話,只是看著面前那麼多的啤酒瓶子,似笑非笑。
東源山莊的老闆,也就是大廚陳二一身的肥油。長得像那個年代的鄉紳一樣精明。陳二知道能跑那麼遠來他這地兒吃飯都是些什麼傢伙。所以,他好心地養了一班司機。養這些司機,就是防止這些傢伙吃飽喝醉後,有人還能清醒著幫他們開車回城市裡去。
陳二在我們吃好喝好後,進來給我們推介他的臨時駕駛員。
可是我說我沒醉,你見到我醉了嗎?我對陳二說我已經破產了,沒錢了。
陳二說每個人都說自己沒錢,其實個個錢都比他多。既然你不需要司機,那格子你回城路上悠著點。
我開車上路,費力在車後座已經睡著了。
這是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
高速路兩邊的綠化帶在月光之下發出柔和的光芒,前方的城市,把天都燒紅了。這城市,多像一個偉大的母體呀,生出的兒女千奇百怪無所不能。
車速100。
我忽然想起那個大娘說的,我的車不是車,是鐵驢。我問費力,鐵驢說的不是腳踏車嗎?
費力含糊說:“那玩意是鬼子漢奸才騎的玩意!”
是呀,憑什麼說我的車子就是鐵驢?我又不是鬼子漢奸。“有鬼子漢奸長得我那麼標準的嗎?”我大笑起來。
費力迷糊道:“說不準,知人知面不知心!”
忽然,車子有點震動。
接著,一陣強烈的光朝我的眼睛裡飛了過來。
不好!感覺的大大的不妙!
容不得我仔細想,一瞬間我明白了。
我的車肯定是某個地方失靈了!
當我明白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我只感覺到自己看到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