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住的地方仍是淑寧殿的偏宮寧芳堂,每逢遠遠看見趙佶和鄭貴妃如膠似漆的樣子,她就覺得心如刀絞。偏偏身在屋簷下,她又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不敬,只得守著月圓月缺度日。
然而,就在數日前,一個從天而降的好訊息讓她整個人都煥發出了光彩——她再次有孕兩個月了!要知道,這數月來,起居注上她承寵的次數不過寥寥數次,和鄭貴妃王德妃根本沒法比,就連其它聖眷稍好的美人婕妤也比不上,誰料竟能在小產後又得龍胎。出於謹慎,她重金賄賂了那個前來診治的太醫,暫時隱瞞下了這個訊息,暗中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韋才人!”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韋氏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見是自己昔日最要好的姐妹喬氏。連忙笑著迎了上去。”原來是妹妹來了,我不是說過麼,你我仍以姐妹相稱。那些封號只是給外人聽地。”
“那怎麼成,上下禮數可疏忽不得。”喬氏仍舊偏身行了一個禮。
款款地站起來後才叫了一聲韋姐姐,“今日正好有閒,我便來看看你如今過得怎麼樣,要說這宮裡頭向來是趨炎附勢的,你不過新晉才人。只怕”
韋氏知道喬氏向來與自己交好,見左右無人,嘴角邊流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便拉住了喬氏的手:“你也說了我是新晉才人,還能想怎麼樣?如今六宮之中鄭貴妃和王德妃都是椒房之寵,若不是我是貴妃宮裡出來地,還有那件事在先,恐怕早沒有人把我放在眼裡。不過妹妹你放心,當日我們曾約定先貴者毋相忘,若有機會。我一定會設法。這深宮之中機關重重,也只有你我相互扶助,才能夠站住腳跟。”
“韋姐姐”喬氏頓感鼻子一酸。眼圈也不由紅了,“你如今自身難保,就先別管這麼多了!”她正想開口再勸,突然見門外閃過一個人影。心頭陡然一驚,厲聲喝道,“是誰在門外鬼鬼祟祟的!”
話音剛落,一箇中年無須身材高瘦地內侍便進了門。來人畢恭畢敬地深深彎腰一揖道:“小人梁師成,見過韋才人。”
喬氏瞧著來人面生,心頭更起疑惑,才想質問便發覺身旁的韋氏站了起來。只見韋氏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門口,左右張望了一陣便關上了房門。
“好了,門外都有我的兩個心腹人守著,你若有什麼話便直說吧,喬氏是我最好的姐妹,無礙的。”她說著便朝喬氏點了點頭,示意其先不要開口。
梁師成斜睨了喬氏一眼,略略遲疑了一下方才低聲道:“今日我和寧芳堂小黃門劉海見面地時候,不小心被蔡攸蔡大人撞見了。”
“什麼?”韋氏頓時大駭,面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一片,“你你怎麼如此不小心!這可如何是好”
梁師成見韋氏亂了方寸,連忙出言補充道:“韋才人且放寬心,此次是因禍得福,小人對蔡攸大人提起您身懷龍胎,蔡攸當即心有所動。小人又暗示了一些別的話,蔡攸雖然沒有立刻回答,但臨走時撂下一句話,說是韋才人生來就是有福之人,該當自己好好保重。”
轉瞬間經歷大起大落,韋氏只覺整個人似在水火裡轉了一圈,額頭上盡是未曾收斂的冷汗。但此時此刻,她根本無心計較梁師成的賣關子,滿腔心思都系在了蔡攸的話上。
有福之人有福之人!
蔡家如今的聲勢如何,即便她居於深宮,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蔡京執掌政事堂,是為當朝首相;蔡卞手控樞密院,是為樞相;正可謂天底下第一權貴之家。而就是蔡攸這個當朝首相的嫡長公子,竟對自己留下了這樣的話!
梁師成偷眼覷看韋氏,見其面色變幻不定,目光茫然無措,心知此時再留在這裡於事無補,順勢彎腰告辭離去←如今不過一螻蟻,倘若韋氏能夠得到蔡家撐腰,那麼,他也不必在福寧殿再操持賤役,重回書藝局乃至更進一步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放過眼前這最好的機會。
眼看梁師成離去,喬氏再也忍不住心頭疑惑,一把抓住韋氏香肩,連聲問道:“韋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地又有孕了?他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一個不好就會”
“我知道!”韋氏終於抬起了頭,打斷了喬氏的一連串疑問,“妹妹,這宮中女子,其一是看出身如何,其二是看姿色如何,其三便是看朝中是否有得力後援。我出身寒微,姿色又只是尋常,朝中更是無一外援,即便是懷上龍胎,也不見得能夠在這深宮存身下去。你不是也和我一樣麼?”
“可是”
“沒有可是!”韋氏地眸子中突然放出了異常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