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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但不讀書,即稱武夫兒,乃飯囊酒甕也。

養生第十五

作者:顏之推

神仙之事,未可全誣;但性命在天,或難鍾值。人生居世,觸途牽縶:幼少之日,既有供養之勤,成立之年,便增妻孥之累,衣食資須,公私驅役;而望遁跡山林,超然塵滓,千萬不遇一爾。加以金玉之費,爐器所須,益非貧士所辦。學如牛毛,成如麟角。華山之下,白骨如莽,何有可遂之理?考之內教,縱使得仙,終當有死,不能出世,不願汝曹專精於此。若其愛養神明,調護氣息,慎節起臥,均適寒暄,禁忌食飲,將餌藥物,遂其所稟,不為夭折者,吾無間然。諸藥餌法,不廢世務也。庾肩吾常服槐實,年七十餘,目看細字,鬚髮猶黑。鄴中朝士,有單服杏仁、枸杞、黃精、術、車前得益者甚多,不能一一說爾。吾嘗患齒,搖動欲落,飲食熱冷,皆苦疼痛。見《抱朴子》牢齒之法,早朝叩齒三百下為良;行之數日,即便平愈,今恆持之。此輩小術,無損於事,亦可修也。凡欲餌藥,陶隱居《太清方》中總錄甚備,但須精審,不可輕脫。近有王愛州在鄴學服松脂,不得節度,腸塞而死,為藥所誤者甚多。

夫養生者先須慮禍,全身保性,有此生然後養之,勿徒養其無生也。單豹養於內而喪外,張毅養於外而喪內,前賢所戒也。嵇康著《養生》之論,而以慠物受刑;石崇冀服餌之徵,而以貪溺取禍,往世之所迷也。

夫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涉險畏之途,幹禍難之事,貪慾以傷生,讒慝而致死,此君子之所惜哉:行誠孝而見賊,履仁義而得罪,喪身以全家,泯軀而濟國,君子不咎也。自亂離已來,吾見名臣賢士,臨難求生,終為不救,徒取窘辱,令人憤懣。侯景之亂,王公將相,多被戮辱,妃主姬妾,略無全者。唯吳郡太守張嵊,建義不捷,為賊所害,辭色不撓;及鄱陽王世子謝夫人,登屋詬怒,見射而斃。夫人,謝遵女也。何賢智操行若此之難?婢妾引決若此之易?悲夫!

歸心第十六

作者:顏之推

三世之事,信而有徵,家世歸心,勿輕慢也。其問妙旨,具諸經論,不復於此,少能贊述;但懼汝曹猶未牢固,略重勸誘爾。

原夫四塵五蔭,剖析形有;六舟三駕,運載群生:萬行歸空,千門入善,辯才智惠,豈徒《七經》、百氏之博哉?明非堯、舜、周、孔所及也。內外兩教,本為一體,漸積為異,深淺不同。內典初門,設五種禁;外典仁義禮智信,皆與之符。仁者,不殺之禁也;義者,不盜之禁也;禮者,不邪之禁也;智者,不酒之禁也;信者,不妄之禁也。至如畋狩軍旅,燕享刑罰,因民之性,不可卒除,就為之節,使不淫濫爾。歸周、孔而背釋宗,何其迷也!

俗之謗者,大抵有五:其一,以世界外事及神化無方為迂誕也;其二,以吉凶禍福或未報應為欺誑也;其三,以僧尼行業多不精純為奸慝也;其四,以糜費金寶減耗課役為損國也;其五,以縱有因緣如報善惡,安能辛苦今日之甲,利益後世之乙乎?為異人也。今並釋之於下雲。

釋一曰:夫遙大之物,寧可度量?今人所知,莫若天地。天為積氣,地為積塊,日為陽精,月為陰精,星為萬物之精,儒家所安也。星有墜落,乃為石矣;精若是石,不得有光,性又質重,何所繫屬?一星之徑,大者百里,一宿首尾,相去數萬;百里之物,數萬相連,闊狹從斜,常不盈縮。又星與日月,形色同爾,但以大小為其等差;然而日月又當石也?石既牢密,烏兔焉容?石在氣中,豈能獨運?日月星辰,若皆是氣,氣體輕浮,當與天合,往來環轉,不得錯違,其間遲疾,理宜一等;何故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各有度數,移動不均?寧當氣墜,忽變為石?地既滓濁,法應沈厚,鑿土得泉,乃浮水上;積水之下,復有何物?江河百穀,從何處生?東流到海,何為不溢?歸塘尾閭,渫何所到?沃焦之石,何氣所然?潮汐去還,誰所節度?天漢懸指,那不散落?水性就下,何故上騰?天地初開,便有星宿;九州未劃,列國未分,翦疆區野,若為躔次?封建已來,誰所制割?國有增減,星無進退,災祥禍福,就中不差。乾象之大,列星之夥,何為分野,止系中國?昴為旄頭,匈奴之次;西胡、東越,周彡題、交阯,獨棄之乎?以此而求,迄無了者,豈得以人事尋常,抑必宇宙外也?

凡人之信,唯耳與目;耳目之外,鹹致疑焉。儒家說天,自有數義:或渾或蓋,乍宣乍安。斗極所周,管維所屬,若所親見,不容不同;若所測量,寧足依據?何故信凡人之臆說,迷大聖之妙旨,而欲必無恆沙世界、微塵數劫也?而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