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已經為正橫在眼前的災難以及恐怖的現實作好了鋪墊,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直冒冷汗,耳鳴得也厲害,接著步履蹣跚地轉向了菲特巷。
第18章 無辜的幽靈
這些天一直都不安寧,處處都充滿了惡夢和陰鬱。我拒絕接受露絲向我下達的“逐放令”,因為我不想在她遇難的時候離開她,我是她的朋友,至少目前還是如此。後來,她也終於認清了現實,默許了我再度自由進出她的家門,而且還對我表示感激。唉,可憐的女孩!
事已至此,艦隊街的報童們每天從早到晚不惜體力地嘶喊著這則新聞,市民們也目瞪口呆地望著驚悚的海報,一窩蜂地搶著揭露關於這件事的“駭人內幕”,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好在,罪名還未正式成立。可是兩年前關於失蹤事件的報道因為再度上報,而引發了一系列離譜的猜測和評論,這讓我氣得咬牙切齒。
不得不承認,這段充滿磨難的日子會成為我這輩子揮之不去的記憶。我想我絕對不會忘記當我偷偷瞄著街上的海報時,胸口上那股沉重懸宕的壓力。不過,時間久了,在奈維爾巷巡邏的那些警察在我眼中竟也成了一種慰藉,至少表明事情還未真正爆發,儘管他們的存在對露絲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威脅。但後來,我們甚至也開始有了很有默契的眼神交流。我猜想,他們可能也在為她和我感到難過,可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又覺得很無奈。
我一有空便往伯林漢家跑,這差不多已成了我的習慣,儘管這裡比任何地方都更令我心痛。我努力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像以往那樣談笑自如,甚至假裝和奧蔓小姐拌嘴。可惜,這些都是在白費工夫。尤其是最後這個,更是失敗。原本妙語連珠的奧蔓小姐,有一天突然情緒失控,伏在我胸口低聲啜泣起來。沒辦法,後來我不得不放棄在這方面的努力,重新面對現實。
老房子裡總是瀰漫著一股低迷沉悶的氣氛。只見可憐的奧蔓小姐沮喪著臉,不是樓上樓下地奔忙,就是窩在房間裡整理她的國會請願書——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它的內容是主張任命女法官來處理離婚及婚姻相關的訴訟案件——可惜的是它始終躺在她的桌子上,沒有任何人簽署過。至於伯林漢先生,他可能是因為過於憤怒和驚慌,精神越來越差了。唯一能夠保持鎮靜的反而是露絲。她的談吐舉止沒有絲毫改變,或者說,她又恢復到了我最初所認識的露絲——恬靜自持而沉默寡言,一貫的友善裡帶著酸澀的幽默。但即使是這樣,有的時候她還是難以掩飾她的愁容以及對未知命運的掛慮。只有在我們單獨相處時,她才會褪去矜持,露出甜美溫柔的一面。看著她日復一日消瘦憔悴,我心如刀絞。
那真是一段慘淡的日子,總是有各種莫名其妙、令人心驚的疑惑籠罩著我:這恐怖的一切究竟會在何時降臨?警方在等待什麼?他們如果採取行動,那桑戴克又會說些什麼?
不知不覺,我們已熬過了四天。就在第四天晚上,診所裡擠滿了候診的病患時,彼得送來了桑戴克寫給我的信,並堅持要親手交給我。我接過信,讀了起來:諾巴瑞博士告訴我說他最近聽他住在柏林的朋友——一位研究東方古董的權威人士海爾·立德波根提起,大約一年前他在維也納遇見過一名研究埃及古物的英國人。可惜他已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了。不過,根據他信中的若干描述,諾巴瑞博士懷疑那人可能就是約翰·伯林漢。
所以,我想請你今晚8點30分帶著伯林漢父女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和諾巴瑞博士一起談談這事情。鑑於此事的重要性,希望你能不負所托。
桑戴克
看完桑戴克的信,我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絲希望。讓我覺得眼前的困境或許還是有辦法解決的,而救援也會適時到來。我馬上給桑戴克寫了回函,另外又寫了一封信給露絲,告訴她這件事。我把兩封信都交給了彼得,然後情緒激昂地繼續我的看診工作。所幸病患已經沒剩多少,診所業務恢復了這個時段常有的清閒,這讓我不必編造虛假的藉口,可以直接找個空當前去赴約。
我到達奈維爾巷時還不到晚上8點。夏日的最後一道陽光正從古老的屋頂和煙囪之間慢慢地褪去,夜色漸漸襲來。距離約會時間尚有幾分鐘,我乾脆放慢了腳步,邊走邊欣賞著道路兩側的商店和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紛紛拉下遮簾的店鋪,以及從摩拉維亞老教堂傳出的莊嚴的聖歌,暗示著一天的工作已進入尾聲。多才多藝、熱愛繪畫和彩漆的費尼莫先生此時正一身白圍裙坐在花園裡,一邊抽著菸斗,一邊得意地望著他的大麗花;一扇敞開的視窗邊有個年輕人,手裡拿著一支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