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又怎會放過這對父子?隨即覺得奇怪,沉香分明是在劉家村平安長到十六歲的,不知其中有著什麼變故。
楊戩令讓哮天犬退下,側身坐在榻上,鎖眉沉思著,神色落寞。半晌,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嘴角邊掠過幾分苦澀的笑。
他緩緩起身,駕起雲頭往華山而去,卻不落下,只在雲間佇立著出神。“昨天……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合上雙目,覺出難言的疲倦。三妹那兇狠的目光又出現在眼前,他微微一顫,從來都挺得筆直的身形,竟也有些佝僂了。
“織女私通凡人,敗壞天地秩序,無論如何也不容寬貸!”
王母的話言猶在耳,織女被鎖在銀河邊時,那盈盈欲泣、悲苦無依的模樣,也還記憶猶新。親生的女兒,都要受這麼重的處罰,看來老君沒有說謊,仙凡通婚,果然是王母最大的禁忌。
“三妹,你的善解人意,從來都只是為了外人而發。我這二哥的苦楚和用心,你卻是從來都不肯體諒。”他慘然地想著,“你可知道,你的行徑,足以毀了你和我所有的一切。”
但是就算如此,那山下……
那山下陰溼沉悶,連晝夜都無從分辨,三妹怎麼受得了。從小到大,她又何嘗吃過這種苦頭?自己昨天,又如何能下得了這狠心,竟生生錮了她的法力,將她壓入這麼一座高聳沉重的山底?
胸口壓抑難當,思緒卻越轉越快。看著鬱鬱蔥蔥的山色,楊戩只覺得自己也喘不過氣來,那山,也似整個壓在了他的心上。
“權勢,地位,甚至我自己,我都可以由著你毀去,但是娘怎麼辦?你自己又怎麼辦?你天真到以為一個寶蓮燈,就能保你永世的平安,就能對抗整個天廷?”
血從唇角嗆出,他卻渾如未覺。如何才能保得了三妹的平安?或許,這麼瞞下去就不會有事。可是,若她忘不了那凡人,還要繼續她這一世的夫妻呢?無力感從楊戩心底湧出,為了那樣一個平凡的男子,她已對唯一的哥哥使出了寶蓮燈。如此的決絕,又如何肯選擇忘記?
此事若被王母得知,三妹受的處罰,必然重過織女百倍。自己兄妹的存在,原本便已是仙凡嚴禁通婚這一天條的笑柄。如果再私通凡人,三妹,只怕你就當真要萬劫不復了。
那麼,只有斷了她的念頭了?沒有做這一世夫妻的機會,就算她不想忘記,時間也會沖淡所有的思念。幽禁在這裡,王母一時不會知道。只要抹去此事存在過的痕跡,一切就又能回到自己出任司法天神時,所精心擬定好的那個軌跡上來。
“二哥不會害你,哪怕,從此你再也不會原諒我這哥哥,我也要保住你這一路上的平安。”
伸手試去嘴邊的血痕,楊戩轉過雲頭向遠方而去。眾人看他忽憂忽怒,時而冷厲,時而溫和,無不擔心。龍八看著鏡面不斷變化的風景,驚道:“是去劉家村的路,楊戩……楊戩要去劉家村拿你們了,沉香!”
果然是劉家村,楊戩隱了形,按哮天犬稟過的住址,毫不費力地就尋到了那間劉記燈籠店。小玉緊張地抓住沉香,似是這樣才能確定丈夫的安全。沉香看著店裡熟悉的物件,也是驚疑不定。
幾個村民正在挑選著燈籠,劉彥昌新店開張,正笑逐顏開地招攬著生意。三聖母看著丈夫,心中蕩過縷縷的暖意。想到他一人拉扯大孩子,培養成材,自己才不用再受二哥的折磨,更是感動。
楊戩陰沉著臉看著店中情形,屈指作勢,法力聚成一抹銀色光箭,對準了劉彥昌的咽喉。三聖母緊張得幾乎叫了出來,攔在毫不知情的丈夫身邊,徒勞地叫道:“你不能殺他,楊戩,你……你這寡情無義的畜生!”
就在這時,嬰兒的啼哭聲從外邊傳來,一名婦人叫道:“劉先生,不成了,這娃兒就要你抱,換了我們就哭個沒完啊。”楊戩一震,射出的光箭又被他伸手收了回去。
那婦人將手中的嬰兒遞到劉彥昌手裡,抱怨道:“才這麼點大的娃啊,她娘就這麼狠心不要他了?劉先生,不是我說你,你當初怎麼選媳婦兒的?”劉彥昌面露苦笑,敷衍了幾句,抱著兒子輕拍著來回走動。
楊戩便站在劉彥昌身前,神色奇特之至。他的目光落在這小小嬰兒的臉上,見這孩子眉清目秀,嬌美粉嫩,就和三妹才出世時的模樣一般無二。他後退了一步,撞在店裡的櫃檯上,衣袖無風自動。
雖明知不會有事,眾人仍是不敢出聲,只顧看著楊戩的臉色,生恐他真出手取了這苦命父子的性命。楊戩卻只愣愣地看向那嬰兒,神色間全是陰鬱掙扎。
村人漸漸散去,劉彥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