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再說,玉帝目光忽轉森冷,她一凜,微一頷首,輕聲道:“本宮全聽陛下吩咐。”
她縮在大袖裡的手掌,正慢慢滲出血,浸在金光閃耀的朝服上,任誰也看不出來。
她的血是金色的。她身邊的那個男子,至高無上的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吳天玉皇上帝,方才若正面受了那一擊的話,也會流血……流出淡金色的血來。
她不明白他為何仍能如此篤定。
雖然三界之中,只有她和他,才算得上是同類。
但這個男子的心,她從來就沒有摸透過——
那也難怪,女媧娘娘的神通法力,較之伏羲大神,始終是要遜上一籌的。
所以,就連伏羲大神煉就的法器,也自能睥絕萬古,成為理所當然的萬古一帝,她只能做西王母。
玉帝的聲音迴盪在瑤池,她沒有細聽,想也想得出他會說些什麼——他和他的創造者伏羲大神一樣,最喜歡的,就是有關平衡的遊戲。她也好,老君也好,所有的人,都只是他平衡遊戲中的一枚棋子。
她的思緒,又飄向那些久遠的過去。
共工怒,以頭擊不周山。不周傾,天崩地圻。
三界之中,誰也不曾忘記過這場災難,只是,沒有人想過追究,不周山傾之後,天地,如何竟又安然無恙了?
七彩石,只是濟一時之急,不能長遠。
這些往事,現在,除了她和他,再也無人知曉了吧。
其實,不周山傾,天不會墮,地也不會裂,只不過那個上古大神,創造了天地,又想著毀天滅地,重歸混沌的那個古神盤古,他留在三界之間的神力,便也無法封印住了。
盤古是三界的始創者。
當生命開始在三界繁延之後,再不受始創者的控制,就算是盤古,也無能為力,以至於他一怒之下,想將所有的一切,抹去了重來。
存在過了,誰又甘於重歸虛無?
所以,盤古之死,便成了偶然中的必然。
但他遺留下來的神力,卻不是三界能承受得了的,於是有了不周山的封印,有了上古年代的安祥。
有生命便有爭鬥,失敗者最常見的心態,便是同歸於盡。
於是不周山傾。
不周山是死物,如果是活物呢?活著的法器來封印盤古的神力,那麼,還有誰能毀了去?
只緣於伏羲的這一念,三界之中,才有了王母和玉帝,有了她和他。
王母還記得,女媧造人,不全是排遣寂寞,只是為了創造她和玉帝,所作的嘗試之一。那些凡人,雖然一無是處,但是,她也好,玉帝也好,最初的生存,卻必須藉了那些凡人的肉身,以為爐鼎,慢慢壯大,以便成長到能完全封印住盤古神力的地步。
她和他都不會自主成長的,沒有哪個法器,可以不藉外力,自由生長。
凡人,便是鍛造她他的丹爐,而她或他幼年時的特異,卻又令那一對凡人夫妻,所撫育的後代再不平凡。
或象她的兄長木公,僅僅因為朝夕的相處,便間接獲得了無上的神通。
或象他的妹妹瑤姬,血脈傳承下去,天生就擁有異於常人的法力。
而她和他的孩子,如果再和凡人結合,後代就會產生變異,就象織女的兩個孩子那樣,死後物化成異物。
如果那兩個孩子再長大成人,再和凡人通婚,最終的結果,就是產下沒有一點生命跡象的法器。
所以她憎恨陰陽交合,憎恨私慾戀情,憎恨這種基於血脈的傳承。
只因她和他,只能徒勞地守護,在這個傾注了古神全部心血的世界裡,面對著無數生命的更迭與輝煌,卻永遠不能擁有真正的存在。
她和他,甚至連木石都不如。
就算木石無知,但久久受日精月華薰陶,慢慢地,便會有了意識,修練出知覺和自我。從此不論得道成仙,還是淪落為妖鬼,因修行而獲得的自我,都已成為真正的生命。
而她和他,能力來源於盤古神力,知識來源於古神封印,兩者相輔相承,又相互鉗制。
這種鉗制的後果,便是她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所有生命的每一點絲微悲喜,也能清楚地明白,這悲喜代表什麼,自己該作何應對。
但卻永遠不能體會到這些悲喜的具體感覺。
所以註定是死物,無論守護著三界的生命多少年,她和他,永遠只能是,無從擁有情感的死物。
只不過,女媧的修為既遜於伏羲,在抵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