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由於那一回從樹上落下來,碰巧撞到了腦袋才會這樣。輕寒如是說,城七如是說,嬿婉如是說。
對於輕寒十年如一日一沉不變的回答,縵舞將信將疑,卻又未將猜忌說出來,只是將其深深埋在心裡,如同一枚種在土壤中正悄悄發芽的種子,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是夜,縵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總覺得是有哪裡不對勁,但具體哪裡又說不上來,心裡頭憋屈得慌,一直到了夜深人靜都不得安枕。
恰恰由於她沒有睡著,子時剛過,聽見屋外似有響動,警惕地爬起身,隨意套了件外衣便推門出去。
一轉頭,遊廊盡頭似是有一道人影閃過,速度奇快。
處於習武之人特有的警覺,她打算追上前去一探究竟,正要追趕,忽聽另一邊有人喚她姓名,回頭一看,只見嬿婉一臉驚疑,正一瞬不瞬看著她。
《凌煙亂》蘇窨 ˇ坎坷明月路ˇ
“怎麼大半夜的還不睡?”月色下嬿婉面容淡然,看不出什麼情緒。
縵舞稍稍一想,笑盈盈地開口答道:“屋子裡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天曉得她的這個藉口有多蹩腳。
然嬿婉似乎並未多起疑心,只提醒說:“夜深露重,你身子才剛剛好,別呆在外頭,回頭生病師父又該責怪了。早些回房歇著罷。”
縵舞乖巧地點點頭,又忽然想起些什麼,“師姐你怎麼了,這麼晚還不睡?”
“我?”嬿婉的眼神望別處瞟了瞟,身上有些不自在,“啊,巧了,剛才我也覺著屋子裡悶熱,出來涼快涼快,這不正打算回去休息了麼。我身子骨可比你好多了,你自不必擔心我。趕緊回去睡吧,不然明兒一早得沒精神氣兒了。”
縵舞“哦”了一聲,順從地向嬿婉道了聲安,轉身回房。
一直到了屋裡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縵舞還是沒能想明白,自己個兒隨意找的藉口,原本只為了搪塞一下師姐,倒和她撞了緣由。這世界可真有這麼巧合的事兒麼。
實在想不出個結果來,好一段時間也不再聽到外頭有什麼動靜,縵舞只以為方才只是自己多心,於是躺下身,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再多的疑慮憂心,終是抵不過濃烈睏倦,沉沉入夢。
平淡無波的日子一直維持到明月城使者前來。
話說這明月城,在江湖上雖不及凌煙山莊這樣赫赫有名,卻也是威震一方。明月城老城主當年也算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只憑他一句話,便能在白道上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明月城的地位可見一斑。
然就在大約半年多前,明月城老城主突然過世,具體原因一直是個謎,別說不知情的旁人,即便明月城內眾人,知道原因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其中之一,則是明月城新上任城主,南風。
南風其人,名不見經傳,據說是老城主幾年前新收的義子,行事低調,幾乎從未在武林盛會上露臉,江湖人士也大多不曾聽過這人的名號。
坊間傳言,幾年前明月城老城主外訪回程路上,遭遇伏擊,恰被此男子搭救,終於撿回條命,老城主見這男子身手不凡,且為人正義,又聽他自述漂泊無歸,立即允諾收他為義子,一併帶回了明月城。
而這名男子,正是南風。
說起這明月城老城主,膝下有一子,本是公認明月城下一任城主不二人選,誰想世事難料,一年前其子外出途中,遭天絕門手下伏擊,對方人多勢眾,他方不敵,終是被斬於刀下。
訊息一經傳回明月城,滿城上下悲慼申討之聲不絕於耳,反倒是老城主面不改色,冷靜淡定之勢全然不像是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的人。
老城主果斷處理了自己兒子的身後事,並以大將之風穩定明月眾焦躁不安的心情。
在此期間,南風作為義子,始終從旁協助。當人人都以為南風是想要藉此機會取而代之時,南風做出了一件就連老城主都驚歎不已的事情。
——他隻身離開三日,回來時,手提一隻染血包袱,一開啟,驚現一刻慘不忍睹的頭顱。
——頭顱的主人,天下無人不識。
——天絕門失蹤已久的門主,鳳珝。
這件事情在武林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其影響之大絕不亞於老城主嫡子被害一事。
南風這個名字,頭一回在整個武林,被推上人人敬仰的風口浪尖之上。
名聲大噪之後,又當人人以為老城主可能立馬就要將其封為城主接班人之時,事實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