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就和她此時此刻的臉色對等。
其實,即便沒了武功也並非壞事吧?縵舞轉念一想,腦海中浮現出一幕藍天白雲阡陌田埂的畫面,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寧靜得恍若隔世。倘若真是沒了武功,能夠過上這等鄉野靜謐的日子,或許也未嘗不可吧。
“這絕對不行!”輕寒略帶焦躁的聲音打破了縵舞的幻想,“如果只有這一條路,那我寧願選擇成魔。”
“為何?”縵舞不解地看著他,難道這樣的幻想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麼。
輕寒神色微黯,“這三年來我所做的事情,就是將凌煙山莊一步步推上武林白道的至高點,唯有立於不敗之地才能使山莊以及舞兒無後顧之憂,這是唯一保護周全的路徑。不過,所謂樹大招風,山莊走到今日,亦有不少人虎視眈眈,覬覦這個位子。倘若此時我失去武功,恐怕不僅我一人無法全身而退,整個凌煙山莊都不能夠倖免於難。”
若是僅僅關乎個人安危,輕寒死也罷了,可這事若殃及凌煙山莊,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袖手旁觀。畢竟,這是他多年心血,他必須考慮到山莊內別人的性命安危。
他是冷漠淡然,卻不是冷血無情。輕寒自問做不出那種只為一己之利而將他人生死棄之不顧的事兒來,城七,嬿婉,還有山莊內數百弟子,他輕寒如何能是說走人就輕易走得掉的。
今時今日,他已無路可退。
不同的立場道出同樣的心事,鳳珝只是默默閉上雙眼。
輕寒的顧慮他如何不知如何不曉,就算是說他鳳珝是比縵舞更為了解輕寒的人也並不為過。
如今的他未嘗不是如此,為了自己心尖尖上之人,他與輕寒踏上的,都是一條難以回頭的不歸路。
成魔也好,更換身份也罷,即便是有一日為此丟了性命,也必然不會有半句怨言。本該視同水火的他們兩人,不也正是抱著同樣的心願才走到了一起麼,為了那同一個名為縵舞的女子。
三人正各懷心事思忖著去留割舌,誰想,此時卻聽伏在臥榻上的碧鳶悶哼一聲,眼皮子似乎動了動,隨即緩緩睜開了眼來。
碧鳶從榻上坐起身來,下意識摸了摸微微發漲的的後頸,方才那一記手刀導致的疼痛感還殘存在上面。她回過心神正打算開口詢問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卻在視線觸及鳳珝的那一瞬停下了動作。
屋子裡頭誰都沒有料到碧鳶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全都頓愣了住。
四目相對。
鳳珝面不改色地回視碧鳶那雙寫滿了錯愕的眼眸,一動不動。
碧鳶看清楚了鳳珝的面容,視線緩緩往下挪,落在了他正握著人皮面具的手上,隨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熟悉的衣著,猛然驚醒過來。
再怎麼愚鈍,看到了眼前這番場景都該有所知覺了。
“你!”碧鳶瞪大雙眼,只是短短片刻,她的眼中已佈滿血絲,通紅一片。她終於明白了這些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也終於明白了所謂的南風,究竟是何許人也。
被欺瞞了這麼久,自己的感情如此被人糟踐,怎能叫碧鳶不怒火中燒!
她猛地衝到床邊,拔出了懸在床頭的長劍,銀光一閃,長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鳳珝刺過去,怎奈碧鳶的身手怎麼可能是鳳珝的對手,輕輕鬆鬆就被鳳珝閃避了過去。
看得出來,鳳珝無意同碧鳶纏鬥或而傷其皮毛取其性命,而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碧鳶卻是咄咄逼人,一劍接著一劍,都是往鳳珝要害處刺去。
一招一式之間,只見得碧鳶滔天恨意,鳳珝卻是連眉毛都不曾皺過一下,只一味避讓。按說碧鳶在招式之間的空門就連一旁的縵舞都能夠看得出來,更何況鳳珝這般,然他始終沒有出手,任憑碧鳶一劍劍揮灑她的怒意。
直到縵舞再看不下去,終於在碧鳶揮劍的瞬間,出手鉗制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動作,“住手!碧鳶你先冷靜下來!”
碧鳶轉過頭來,在看見她憤恨目光的那一剎,縵舞也愣住了,這個女子的情感實在太過熾烈,愛憎分明一切心事統統寫在臉上,毫無隱瞞。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碧鳶狠狠地嘶吼。
這一聲嘶吼將縵舞的神思喚回,握住她胳膊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再次重複了一遍:“碧鳶,你先冷靜一下。”
碧鳶用力甩了幾下,仍是沒能將縵舞的手甩開,於是衝著她吼道:“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這個人這個人居然欺騙了我整整三年啊!他是鳳珝,不是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