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任我笑放進皮卡後面的車廂,然後上車,拉出打火線,只碰觸了兩次,便發動了車子。從這裡去老杜的地盤,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鐘時間,我只希望任我笑不會在中途醒過來,然後狂性大發,鬧出什麼亂子來。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警察絕對不是萬能的,何東雷之流也是血肉之軀,能夠做到的事亦相當有限。真的有事發生時,打報警電話不如首先謀求自救來得穩妥。
我啟動車子,剛剛在草地上轉了半個彎,大燈照耀下,一個只穿著襯衫的年輕人出現在我視野裡。他背靠著一叢灌木,艱難地舉著鮮血淋漓的左手招呼我,喉結艱難地哽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小雷,他竟然還活著?”我吃了一驚,跳下車急步跨過去,才發現他的頸後、肋下都受了很重的傷,劃開了兩條半尺長、兩寸深的大口子,皮開肉綻,直達白骨。儘管如此,他也該暗自慶幸,因為他比所有的同伴都幸運,從任我笑發狂時的利爪下逃過了必死的一劫。
“別動,我帶你去看醫生,挺住。”現場沒有任何急救裝置,我只能抱起他,放進皮卡的後座。
“謝……謝。”他齜牙咧嘴地艱難吐出了這兩個字,傷口的巨痛像一把強力的真空抽氣機,正在把他的求生能力一絲一絲榨乾。
“四十分鐘後,你將得到全港島最好的救治。”我迅速上車,狠狠地踩下了油門,車子如脫韁野馬般駛上了西去的大街。
一路上,我的電話連續響起過十幾次,都是方星打來的,但我無暇接電話,只是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把油門直踩到底。
我是醫生,大部分時間把人命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無論這個人是何種身份。誠然,居爺的計劃中是要挾持我,然後把我當作“李代桃僵”的犧牲品,而小雷等人就是這個絕妙計劃的幫兇。從這種意義上講,我沒有一定要救他的理由,完全可以任由他自生自滅,只帶任我笑離開。
“那樣,沈南還是沈南嗎?”我在猛打方向盤轉過第二個十字路口時,不覺自嘲地一笑。
長期以來,司徒開身為我的朋友,一直以各種理由借走、拿走、騙走某些價值頗高的古玩,然後假裝記憶力不好,一切賬目記不清楚,最後不了了之。我從沒怪過他,在朋友交往這件事上,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我都可以讓步,然後大家哈哈一笑,其樂融融。
上個春節,關伯的朋友曾寫了“寧叫天下人負我、不叫我負天下人”的橫幅送給我,古人的這兩句話其實就是我一生做人的真實寫照。
車子進了老杜的院子,大車間的門開著,老杜帶著幾個赤膊的年輕人站在車間門口迎接我。
“傷者有兩個,一個需要緊急的外傷救治,另一個得費點功夫,是腦子出了問題。”我一直把車子開進車間,向漫不經心地跟進來的老杜介紹情況。
他向車廂裡瞄了一眼,冷冷一笑:“這傢伙好像是老龍的人,對吧?”
任我笑被揭穿身份前,是港島黑白兩道上不大不小的人物,老杜當然認識他。
我跳下車,長出了一口悶氣,然後開門,親自把小雷抱下來,交給老杜身邊的年輕人:“外傷,主要是看他的傷口有沒有中毒病變的跡象。還有,全方位檢測腦電波和心電圖,假如誤差過大的話,隨時告訴我。”
小心行得萬年船,這是每一位醫生應該遵循的第一守則。現在我並不清楚任我笑的殺人指甲上帶不帶毒,只是遵循慣例,做最穩妥的安排。
年輕人立刻帶小雷離開,老杜已經抓住任我笑的左腕,平心靜氣地把脈。
“他沒事,一切正常。”半分鐘後,老杜臉上的醉態重新浮現出來。
我笑了笑,向任我笑的太陽穴指了指:“他的這裡出了問題,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假如老杜能看到當時任我笑瞬間擊殺老龍時的錄影片段,保準他就不會這麼鎮定了。
老杜聳聳肩,不以為然地冷笑著:“腦子出了問題,最好帶他去專門的腦科做射線透視。小沈,你是不是閒得發慌了故意來玩我?他怎麼看都不像是陰魂附體的怪物,只不過是暫時暈過去罷了。這樣,你們幾個帶他去射線室,做腦部深度掃描,看看腦細胞性質和結構有沒有特殊變化。”
他身邊的年輕人圍上來,七手八腳地把任我笑抬走了。
“達措靈童出了什麼事?”我立刻開始了談話的正題。
跟方星離開港島前,我把達措完全交給了老杜,希望他的冷凍療法能幫助達措過關。鬼墓之行,得到最多的是無能為力的遺憾和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