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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

她連連搖頭,手指捧住他蒼白冰冷的面龐,他每一句話都說得極端吃力,卻強撐著要將那些多年沒說出口的話說完:

“可是如果……如果從頭再來一遍……我肯定同樣還會錯一遍……我很後悔……把你推到他身邊……讓他先遇到你……”

未經滄海桑田的從前,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陰謀算計,沒有錯過之後的悄然心動,事到如今,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她彎腰伏在他面前,仔細聽著他每一句低語,他似乎有一句要緊的話想問出口,翕動了幾次嘴唇才又有了一點聲音:

“雪落,那個時候……你來找我,說、說和我一起……再不見他……也不去夢都……只和我一起……你、你是不是真心的……”

他說的那個時候,霍展謙冒險來邊界四省看丫丫,她以為他要和日本人要聯手對付霍展謙,心急如焚下厚起臉皮去求他,便說了願意和他一起的那番話,那時他只將她嘲諷奚落一番後便毫不留情讓人將她攆走,她只當自取其辱,卻不想他竟然一直放在心裡在乎著,執著地牽念著她是否認真……

她哽咽著立刻點頭:

“是,展鯤,我真是那樣想的,和你一起,再不任性耍脾氣,我們也不想從前那些事了,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展鯤,我真是那樣想的……”

他輕輕撥出一口氣,似乎突然之間有了神采,眼睛彎起來,生氣將要消散的臉上竟顯出孩子似的明朗笑容來,那般純澈奪目,教人根本移不開眼睛,她淚水滂沱,卻也跟著他笑:

“展鯤,你撐過去,只要你撐過去,我什麼都依你……”

他胸膛上小腹上牢牢捆住的兩行紗布紅得觸目驚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從那重傷的兩處汩汩流了出來,他自知傷勢,只向她輕輕搖頭:

“這樣很好……死在戰場上……很好……”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對!他少年從軍,戎馬一生,能夠這樣頂天立地地死去已是心中無憾了吧,所以那笑容仍是這般豪氣飛揚!

他費力地抓住她的手,氣息愈加微弱:

“其實我知道……你這樣說是哄我開心……我知道太晚……這輩子你早就許給了他……我怎樣也追不回來了……那麼雪落,下輩子……下輩子一定要給我……我再不欺負你了……也絕不讓別人欺負你,不讓你……吃那麼多苦……不讓你……總是一個人哭……”

她緊握著他的手連連應承著他,卻聽聞那聲音低沉下去,已經漸漸輕不可聞,她嗚咽一聲,已經恐慌驚懼到極點,死死握住他的手喊著他的名字,想要像他攥住自己一樣攥住他即將消散的生命,他的眼光已經開始渙散,卻忽然再吐出了一句話:

“你看,下雪了。”

她不由自主地轉頭一看,支起的半扇窗外不知何時居然真的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如絮如棉,她連忙說道:

“是,下雪了,展鯤,我陪你看雪,我陪你去看雪!”

“雪落,唱歌給我聽。”他閉上眼睛,輕不可聞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多少年前,也是一個下雪的天氣,他們第一次一起看雪,他伏在她的頸窩說了同樣的話,那時她恨他入骨,只願為展謙一個人歌,哪裡肯為他而唱,往後的年年歲歲,她在夢都的舞臺上唱過一曲又一曲,卻再也沒有哪一次溫柔地在他耳畔為他一人哼唱過歌謠。

她淚流滿面,嘴唇湊到他耳邊,唱起一首相思的小調,這曲子她只唱過一次,年少的時候,在展謙的耳旁,此刻唱來哽咽斷續,曲不成調,那俏皮的相思之意已經無限悲涼:

“倚欄無語掐殘花,驀然間春/色微烘上臉霞。相思薄倖那冤家,臨風不敢高聲罵,只叫我指定名兒暗咬牙!”

她的氣息撲在他耳邊,曲兒終時暗咬牙,糾纏半生,不過是那一句話:

“冤家!”

握住的那隻手終於垂了下去,他凝定不動的面龐上猶帶著最後一絲笑容。

有什麼東西跟著叮噹落在地上,那是他一直緊攥在另一隻手上的東西,一個普通的玉佛掛墜,青光沉沉,帶著長年摩挲出來的溫潤暗光,她俯身撿起來看上一眼,記憶的大門轟然開啟。

多年以前,她還是霍家大少奶奶的時候,他要對勐軍出兵,綁架了她和展謙做為出兵藉口,那時候她哪裡知道背後的複雜陰謀,只當是劫財的綁匪所為,於是將身上的玉佛鏈子送出去想要脫身,東西就這樣落到了他手裡,便是後面她知道那場綁架不過是他暗中策劃也忘記了玉佛鏈子這樣一件小事,卻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後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