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57部分

,商君之死於非命,是秦國的最大國恥!一個大君主面對復辟風暴,不是決然剷除復辟勢力,而是借世族之壓力殺戮自己心有忌憚的功臣,而後再來剷除復辟勢力,實在當不得一個“大”字。嬴政無數次地在內心推演過當時情勢,設想假如自己是秦惠王該當如何?結果,他每次的選擇都是義無反顧——與商君同心,一力剷除世族復辟勢力,而後一人主內政,一人專事大軍東出。以商君之強毅公心,以惠王之持重縝密,秦國斷不致在秦惠王初期那般吃緊,幾乎被蘇秦的六國合縱壓得透不過氣來。

“此次正好不用長史,空閒難得,先生安置好家事便是大功!”

嬴政慨然一句,李斯一時熱淚盈眶。

李斯沒有再推辭,帶著秦王的特頒兵符,連夜趕赴關外大營去了。老桓齕一見兵符哈哈大笑:“秦王也是!老夫提兵關外,楚國敢來滋事?只怕它巴結先生還來不及也!鐵騎之外五十輛牛車,先生看夠不夠?”李斯紅了臉:“不須不須,李斯家徒四壁,三輛牛車足矣!”老桓齕卻是不由分說,牛車一輛不少,還堅持親自率領五千精銳鐵騎護送李斯回到上蔡。李斯不贊同也沒用,只好浩浩蕩蕩地回到了汝水東岸的老家。果然不出老桓齕所料,楚國上蔡郡守以“昔年舊交”的名義,率一班吏員迎出十里。當年舉薦李斯出任小吏的老亭長更是上心,呼喝著四鄉八村的民眾聚在村頭道口,鼓樂一片聲浪陣陣,硬是將李斯的軺車抬著進了李氏小莊園。李斯很清醒,也很實在,既牽掛秦王離開後的中樞政務,又很不喜歡與楚國官員應酬,更不想學蘇秦那般錦衣歸鄉散金樂民的豪舉。路途之上,李斯已經對老桓齕說定,大隊鐵騎十里外歇息等候,他只帶一個百人隊並牛車十輛進莊,接出妻小當夜便回咸陽。老桓齕也笑呵呵答應了。及至官吏庶民紛紛來迎,老桓齕卻立時改了主意,說是不能給秦國丟臉,不能悄沒聲地進出楚國。老桓齕一定要李斯風風光光地周旋幾日,一應恩仇了卻乾淨!不由分說,老桓齕立即下令五千鐵騎在汝水河谷紮營,立即派司馬飛騎轉回,火速送來三十車秦酒肉菜。老桓齕給李斯只一句話:“鳥!撂開整!該當!不能教楚人說秦人不知鄉情!”

接到老桓齕的快馬急書時,嬴政正要動身西來。他給老桓齕的回書也只一句話:“務求長史平安返秦,餘事老將軍斟酌。”嬴政車馬方到雍城,又得老桓齕快馬急報:李斯只周旋了兩日,流水酒宴晝夜不停,楚官與鄉人全數與宴,贈老亭長五十金,莊園桑田捐入族產;目下長史已經回程,老桓齕親自護送進入函谷關,三日後定可安然抵達咸陽。嬴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立即給假內史兼領咸陽令的嬴騰一道王書:“長史家室初安咸陽,府邸修葺、官僕選派等一應事務,務求以北楚風習安置妥當,不使其家人有隔澀之感。”

嬴政這次要處置的,是一件新銳大臣們無法插手的棘手事。

在李斯開列的一百多項積微政事中,只有這件事無法由任何官署完成。這就是,從官署中裁汰王族元老。裁汰冗員,本是整肅吏治的一個細目。裁汰王族元老,更是這一細目中的細目。然則,恰恰是這一細目中的細目,構成了整肅吏治的最大難點。商鞅變法之後,天下王族之中,秦國王族可說是最沒有特權的王族了。然則,王族領袖國家,畢竟是全部族群的軸心。歷史積累,邦國傳統,無論法令如何限制,王族終究有著其餘臣民無法比擬的諸多根基特權。便以秦國的官吏任職期限說,秦法沒有明定退隱年歲,但卻有裁汰力不勝任者的種種法度。具體說,但凡秦官,尋常五旬以上年歲者便進入了暮年之期,便進入了國正監的裁汰視野;其時若有困頓之相或某種老疾,是一定要被裁汰的。當然,這種正常裁汰不是治罪,自然不能削官為民,而是退隱閒居薪俸照舊。若是精神體力健旺超常,則可照常任事。譬如老將桓齕與軍中一班老將,個個老當益壯,則誰也不會以其年高為由而生出異議。

因了此種法度傳統,秦國官署的力不勝任者很少,病弱者更少。但是,此次五年積微,李斯仍然將裁汰老弱冗員列進了重點細目之內。李斯說:“兵在精,不在多,官亦同理。一官無力,百事艱難。大出天下,貴在官吏精幹也!”

嬴政與一班新銳大臣無不贊同。

但是,秦國的王族官員卻有所不同。不同者一,王族子弟但有軍功政績,所任多為要害官署之實職大員,至少是各官署的領班大吏。目下的秦國官署,六成的領事之“丞”(官署副職)都是王族子弟。不同者二,王族官吏年高不退隱者居多。除了明顯的傷殘大病不能理事者,王族官吏極少有因年高體弱而退隱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