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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部分

半年之內的秋風掃落葉之勢?

其四,秦末復辟勢力具有典型的反文明性,其強烈的施暴實踐,最充分地反證出其誅暴言論的虛偽性。作為秦末復辟勢力的軸心,江東項羽集團的大暴行具有駭人聽聞的酷烈性。《史記·項羽本紀》記載了項羽集團對平民與降卒的六次大屠殺,全部都是戰勝之後駭人聽聞的屠城與殺降:第一次襄城屠城,坑殺全城平民;第二次城陽大屠殺,殺光了此前輔助秦軍抵抗的全城平民;第三次新安大屠殺,坑殺秦軍降卒二十萬;第四次咸陽大屠殺,殺戮關中平民無計,大燒大殺大劫掠大掘墓;第五次破齊大屠殺,坑殺田榮降卒數目不詳,大劫掠大燒殺,逼反覆闢後的齊國;第六次外黃大屠殺,因一個少年的利害說辭而放棄。種種大規模暴行之外,項羽又恢復了戰國大煮活人的烹殺,後來又有殺楚懷王、殺秦王子嬰並嬴氏皇族、大掘秦始皇陵等暴行。項羽集團頻頻大規模施暴,使大屠殺的酷烈惡風在秦末之亂中驟然暴長。號為“寬大長者”而相對持重的劉邦集團,也有兩次大屠城:一屠潁陽,二屠武關。自覺推行安民方略的劉邦集團尚且如此,其餘集團的燒殺劫掠與屠殺則自可以想見了。

當時,不幸成為“楚懷王”的少年羋心,對項羽的種種惡魔行徑始終心有餘悸。這個楚懷王對大臣將軍們憂心忡忡而又咬牙切齒地說:“項羽為人,剽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坑之!諸所過之處,無不殘滅!”故此,楚懷王堅執不贊同項羽進兵咸陽,而主張“寬大長者”劉邦進兵咸陽。剽者,搶劫之強盜也。悍者,兇暴蠻橫也。猾者,狡詐亂世也。賊者,邪惡殘虐也。少年楚懷王的這四個字,最為簡約深刻地勾出了項羽的惡品惡行。這個聰明的楚懷王當時根本沒有料到,因了他這番評價,項羽對他恨之入骨。此後兩三年,楚懷王便被項羽以“義帝”名目架空。之後又被毫不留情地殺害。楚懷王能如此評判,足見項羽的酷烈大屠殺已經惡名昭著於天下了。

太史公亦曾在《項羽本紀》後對其兇暴深為震驚,大是感慨雲:“羽豈舜帝苗裔邪?何興之暴也!”《索隱述贊》最後亦大表驚駭雲:“嗟彼蓋代,卒為凶豎!”——很是嗟嘆啊,他這個力能蓋世者,竟陡然成了不可思議的兇惡之徒!顯然,項羽之兇惡為患,在西漢之世尚有清醒認知。孰料世事無定,如此一個惡欲橫流兇暴駭人的剽悍猾賊,宋明伊始竟有人殷殷崇拜其為英雄,惋惜者有之,讚頌者有之,以致頌揚其“英雄氣概”的作品廣為流播。如此荒誕之認知,我族良知安在哉,是非安在哉!

整個戰國之世兵爭連綿,沒有過一次屠城暴行。秦始皇滅六國大戰,秦軍也沒有任何一次屠殺平民的暴行。秦末復辟勢力卻變成了瘋狂惡魔,對整個社會展開了變態的報復,其殘暴酷烈遠遠超過了他們所指斥的“暴秦”千百倍。此等無與倫比的大破壞大摧毀暴行,“楚漢相爭”的短短几年,成為中國乃至整個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颶風大破壞時期。其直接後果是,繁榮昌盛的帝國文明在五六年中驟然跌入了“人相食,死者過半”的社會大蕭條大赤貧境地,以致西漢建政五十餘年後仍然陷入嚴重赤貧而不能恢復。

作為歷史謊言的生髮期,說者的動機、手法與怨毒的心緒,已經在上述特徵中得到了最充分體現。某種意義上,秦末復辟者的言行,恰如孔子指斥少正卯所描畫:言大而夸,辭偽而辯,行闢而奸,心逆而險。是故,其攻訐之辭無處不似是而非,幾乎沒有一條可以作為評判秦文明之依據。倘若忽視這些基本特徵,而將其作為論證“暴秦”的歷史依據,則意味著我們的歷史意識尚不具有高階文明時代應有的分析水準。

二、歷史實踐與歷史意識的最初分裂

西漢以對秦文明的評判為軸心,歷史的實踐與意識出現了最初的分裂。

歷經為禍劇烈的秦末之亂與楚漢相爭,西漢王朝終於再度統一了中國。當此之時,如何面對秦帝國及其母體春秋戰國時代,成為西漢建政立國最為緊迫的實際問題。如何解決這一問題,直接取決於主導階層的歷史意識。所謂歷史意識,其軸心是社會主導階層的文明視野,及其所能代表的廣泛的社會利益,而絕非領袖個人秉性與權力陰謀所能決定。文明視野與社會利益的廣泛度,有一個具體的基準問題:對待秦帝國所開創的大一統文明框架,是全面繼承還是另起爐灶?

從中國文明演進的歷史意義上說,西漢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具有特殊意義的時代。這一特殊在於:西漢處在中國原生文明之後的第一個十字路口,最具有發生種種變化的社會潛質,最具有重塑中國文明的種種可能。一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