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嗎?”
“當然行啦!”
“《 解放軍文藝 》我認識人,我幫你想想辦法。”
她的黑眼睛一亮:“那我就能改行啦!我一點都不喜歡幹護士,先宣告這裡決沒有瞧不起護士的意思,不喜歡不等於瞧不起,我不喜歡的工作多了,我還不喜歡做國家總理呢!我的意思是說,這是個個性問題,不是思想問題。”
“誰說你是思想問題了?”
“領導呀!”她說,說完後又小聲補充,“還有部分的同志們。”我笑笑沒吭,不想批評她但也不能慫恿她,畢竟她還小還要在這個單位待下去。這時她伸出一隻手攬住了我的胳膊,那手很暖,很軟。我們走在雲南的群山之間,霧越發的濃了,濃得我們的頭髮上開始往下滴水。彭澄又道:“其實我工作做得很好,這點覺悟和能力我有。可是不管我怎麼做,他們都說我不安心本職工作,至今,入黨立功全沒我份兒。”我握了握她攬著我胳膊的手,沒說話,沒話說。
一進醫療所,碰上了彭澄的護士長。護士長很胖,婦人的胖,沒脖子沒腰,才三十出頭的年紀。據說從前還行,生了孩子就成這樣了。她吩咐彭澄下午上班後去三病室,任務是:“陪傷員們聊聊天,快過春節了,容易想家。”彭澄從嗓子眼裡“嗯”了一聲,垂著眼睛轉身走了。
護士長對我笑笑:“不高興了。都不願意去三病室,嫌沒意思。一病室有個偵察兵,偵察兵嘛,兵裡的尖子,加上小夥子長得也帥,會唱會跳,挺招人;二病室軍長的司機在,是位訊息靈通人士,天上地下的事沒他不知道的。我看他是吹牛,架不住女孩子們信,也是我們這裡太閉塞太枯燥了。三病室什麼沒有,八個傷員八塊老實疙瘩,上回派小丁去,一下午,一個和八個,大眼對小眼,不說話,說不起來。下班後我批評小丁,小丁委屈得哭,也知道不能全怪她。”
“彭澄行嗎?”
“她行。”這時三個輕傷員走來招呼護士長,護士長對我道,“我陪他們出去散步,你去不去?”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12)
看得出她很希望我去,可是——我說:“我還有點事,咱們抽空聊?”
我想去看彭澄,護士長的話使我好奇。
還沒到一病室呢,先聽到歌聲了,男聲,唱的是《 雨中即景 》的“士兵版”,聲音不錯,想來就是那個招女孩子們喜歡的偵察兵了。歌詞屬自填,寫他們自己雨中洗澡的事兒:“嘩啦啦啦啦下雨了,只見大家們在洗澡。叭叭叭叭叭脫衣服,個個脫得赤條條。( 白 )你想看也看不到——”哄,大笑。這笑顯然是針對了這屋裡的那個女護士。
二病室有人在繪聲繪色地說書:“軍長家屬一氣之下給軍長髮了封信,嚴格說發了個尋人啟事,‘×××——咱軍長的名字——男,身高一米五○,×年×月×日赴命赴滇,至今三月有餘杳無音信,有知其下落並通知家屬者致重謝。’軍長這才給他家屬寫了回信,四個字:‘查無此人。’軍長說老子的身高明明一米六六嘛,哪裡能接受她的這個侮辱……”屋內大笑。說書的自然是那位司機。姑娘們說得不錯,在這兩個病室執行任務,不僅輕鬆,而且快樂。
三病室卻沒有動靜,越近越安靜,我在敞著的門外站住,悄悄向裡面看:這是一個十六個床位的大病房,住著八個傷員,傷員們半坐半臥在各自的床上,彭澄坐在房間盡頭的一個空床上,面對著他們。
“難道說,就沒一個願出節目的?”彭澄說。傷員們紛紛小聲說不是不願,是不會。彭澄說:“不會節目,會說會笑吧?……那就行!我跟同志們交個底,我今天下午的任務是製造節日氣氛,春節了嘛。待會兒領導還要檢查,看我節日氣氛製造得如何,到時希望同志們配合一下,大聲說話大聲笑——體現節日氣氛的意思,不想笑的也請裝一裝,估計領導待的時間不會太長。總之吧,為了我的個人進步,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話音剛落,全場開懷,包括躲在門外的我。笑著,傷員們就“個人進步”這個話題七嘴八舌地向彭澄問開了。
“彭護士入黨沒有?”
“入了!”稍停,“思想上入了。”
又是一陣會心的笑。笑聲中又有人高聲地問:“那,立功了嗎?”
“立了,二等功!”等全屋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叫,彭澄方道,“我們所立的集體二等功,有我的一份。”
士兵們開心極了,屋裡氣氛立刻活潑、融洽起來。我悄悄向彭澄看去,她也在笑,細密的小白牙一閃一閃,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