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乏味叫人討厭!”看著雁南沮喪的樣子,我無法不為自己慶幸。
我和彭湛返回蘭州。
依我是想在家裡住夠日子,然後直接各奔東西的,彭湛跟我商量,讓我跟他一塊先回蘭州,態度謙和甚至謙卑,讓我沒法直接說不。我說:“跟媽媽怎麼說?”
“就說還有點事要辦。”
“什麼事呢?”他說不出了。最後還是我跟母親說的,說我有什麼重要東西擱在了蘭州,必須去取,所以得早離家幾天,最後就從蘭州直接返京了。看得出母親極捨不得,家裡熱鬧了這麼些天了,我們一走,又是隻有她和保姆的日子了,但她什麼都沒有說,母親對我們一向體諒。在母親點頭表示同意時我難過地想,欺騙一個信任自己的人是多麼容易。走前母親又像以往那樣提前好幾天就開始給我們張羅了,令我心煩。從前我以為這煩是因為要離開親人離開家又要孤零零一個人四處漂泊的緣故,但是這次跟從前不同,這次我是要同我的丈夫返回自己的家啊,為什麼還是那樣的不願離開?
我不想去蘭州。如果可能,倒希望能把彭湛現在就從那個亂七八糟曖昧混亂的環境裡移植出來,在母親這裡或在北京,過一種乾淨、健康、明亮的生活。但現在不僅他出不來,我還得去,去幫他安排,了斷。後來想,他的不願一人隻身返回,還有我的不願前往,是不是都是一種預感?
去蘭州的車票錢依然是得我出,可我已經沒有錢了,沒料到會有這麼多的意外。只好同母親借,借錢又得編一些謊話,看著母親深信不疑二話不說開啟抽屜戴上花鏡一五一十點錢給我,我難過極了。當時是晚上,當我拿著母親的錢進樓上臥室時彭湛自嘲:“唉,年過三十了身無分文!”
“是啊。”我乾巴巴地附和一句。對於憑什麼要把錢全部都給小唐的事是再也不能提了。她說她陪他睡了七年,曾懷著那樣的鄙薄覺著一個女人這樣看自己看自己的婚姻是多麼不自重多麼庸俗甚至是賤,現在卻發現這是他們雙方的一個默契,一個共識,是他們關係的實質。否則,他怎麼可以在已經愛上別人時又去找她,並且在解決完問題後立刻把她丟開?下午的陽光由門上方照射進來,沐浴著他們合二為一的身體……就是親眼所見也不會更逼真更生動了吧?曾一再對自己說你學醫出身應當對此事有著充分理解,在母親家我也的確把這事給忘了,為什麼一說蘭州便會又想了起來?才發現它原本就沒有消失它已牢牢紮根在了我的腦子裡隨時會幽然浮出。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29)
車到蘭州時天下起了霏霏細雨,陰冷陰冷,令我心情抑鬱,還有些隱隱的不安。天氣變化對我的心情影響一向很大。我們下了公共汽車,小跑著進了那座有警衛值班的大院。院裡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房屋、樹木在雨中呆立,聽任雨滴冷冷地敲打。我們冒雨向我們的家跑去。突然地就明確了心情不好的原因:那個家,真的是我們的家嗎?她還在嗎?她要還在,我們怎麼辦,躲出去還是與她同居?躲出去,去哪裡?我和彭湛肩並肩地跑,誰也不說話。但我知道,我心頭的憂慮也正是他的。彭湛開啟了房門,房間裡光線很暗,上午如同傍晚,他開了燈:屋裡是一片剛搬完了家後的空曠和凌亂。
所有的東西都搬光了,沙發,茶几,電視,餐桌,椅子、冰箱……連廚房裡的排風扇都卸走了,留下了一個方方的大洞,洞下面的窗臺上潲進來一片雨漬;瓶瓶罐罐遍地都是,開啟來看,全是空的,搬得非常細緻。我們不約而同、一前一後上樓。眼前出現了奇蹟:臥室裡的那張床居然還在!床上居然還有一套臥具!忽然地,我明白了對方的思路。她搬走東西不是因為賭氣不是為了懲罰,完全是為了她日後生活的實際需要,給我們留下的這套生活必需品,就是她冷靜權衡的明證:以免惹得狗急了跳牆,去找她的麻煩,她是徹底地放棄了他了。實際情況比想象的單純,僅是物質上的問題要好辦得多。她的這種無理貪婪也徹底摧毀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去除了我對她所能有的全部內疚。糟糕到極點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彭湛的臉卻仍比外面的天還要陰沉,終究是角度不同。我輕輕摟住他的胳膊,說:“沒關係。”我們去食堂吃的飯,主要是陪他吃,我幾乎沒吃,吃不下,沒有食慾。他吃了三個饅頭,兩份菜,一碗麵湯,畢竟兩頓沒吃了。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我很有感觸,想,到底是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心胸開闊。也是在後來,後來的後來,我才瞭解這並不是由於心胸,而是一種個體差異。個體差異用在這裡是我的一種杜撰,我的確切意思是,肉體需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