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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番外五

謝晚春決意赴死的時候,方才十八,然而她卻覺得自己已經等了許久了。

她是早該死了的。

在晉陽王妃懷著龍鳳胎一心盼著能生個兒子替自己爭口氣的時候,她就該死了;在晉陽王過世,晉陽王妃咬牙切齒的要掐死女兒的時候,她就該死了;在她還未遇見陸平川,知曉什麼是求而不得的時候,她就該死了。

然而,那麼多人都死了,只有她卻一直活到了現在。

謝晚春尚在襁褓時便因著晉陽王妃之事而便被先帝一道聖旨抱進了宮裡,當時胡惠妃膝下兩子已然長大,見著嫡子軟弱無能便野心勃勃想著奪嫡,哪裡又顧得上謝晚春這麼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侄女”?所以,謝晚春一貫都是個隱形人,她既不像那些皇子一般在先帝跟前爭相表現,也不像謝池春那樣光芒耀目,便是自小與她一同玩著長大的安樂公主心底裡也瞧不起她。

可謝晚春並不在意這個,和那些天之驕子比起來,她出身平平、性子平平、想得也不過是等大一些就出宮去,平平的過一生罷了。只是,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會遇上陸平川。

那時候,她才八歲,仍舊是跟在比她大了五歲的安樂公主身後去進學。因著體弱的緣故,謝晚春時不時便要告假養病——宮裡頭的人都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故而對她也沒有太大的期待,也就隨了她有一日沒一日的來進學。

記得那年春天,安樂公主從三皇子那裡得了好大一個鳳凰風箏,放到空中的時候,五彩的鳳尾在風中搖擺,仿若鳳凰擺尾一般的搖曳動人,十分的好看。

安樂公主得意極了,成日裡“三哥”長,“三哥”短的,趁著來探病的時候悄悄與謝晚春咬耳朵道:“幾個哥哥弟弟裡,還是三哥最有‘長兄風範’。”

謝晚春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想笑:安樂公主可真是天生的牆頭草,她以前常和林家的林存周往來,藉著林存周佔林皇后的好處;林皇后一死,瞧著林家和七皇子漸漸走了下坡,她便又‘喜歡’起三哥了。只是謝晚春自然不會當著面嘲笑安樂公主,她只是極小心的低了頭,諾諾的應了一聲:“公主說得對。”

安樂公主炫耀完了她的“好三哥”和鳳凰風箏就心滿意足的走了,謝晚春那會兒還有些女孩家的小脾氣,雖是被病痛和際遇磨去了不少但尚有些意氣,一時興致上來便打算自己給自己做一個風箏。

當然,她也沒有太大的雄心壯志,鳳凰或是孔雀這般複雜華麗的風箏自然不敢去想,只打算做個燕子風箏,整好應了春日裡這般的好春/光。雖說是極簡單的樣式,只是光是扎骨架或是畫燕子便費了她大半個月,等風箏紮好了的時候,都已是四月暮春了。

風箏雖還有些小毛病,可到底是自己親手做的,上頭亦是落了她的名字,就好像親自養了一隻小燕子一般,叫她心裡高興極了。所以,謝晚春鼓起勇氣告了一回假病假,偷偷一個人拿著自個做的燕子風箏去御花園放風箏。因為怕人嘲笑她那風箏,她還特意尋了個偏僻的地方。

大約是興奮過頭了,那風箏被風一吹,引線不知被什麼給勾斷了,最後竟是落在了樹上。

謝晚春左右瞧了瞧,先是試著用小石子往上頭丟,最後沒法子了便也大著膽子往樹上爬想要自個兒摘風箏。她才八歲,手短腳短的,甚至還有大半時間都是耗在病床上,哪裡又有力氣去爬樹?好容易咬著牙攀到了一半,往下望了望便覺得手臂發顫,腿腳發軟,想要下去卻又不得了。

就在謝晚春彷徨無措的時候,忽而聽到下面略有些清朗的男聲。

“沒事,你鬆手,我在下面接著呢。”

謝晚春嚇得臉都白了,她就像是被石頭砸了頭的小燕子,頭昏腦漲什麼也顧不得了。直到她手滑跌落下來,察覺到下頭那人果真伸手抱住了她,那顆跳的不停的心方才安穩了些。

謝晚春仍舊有些腿軟,可還是掙扎著落了地,抬頭細聲道:“謝謝你......”她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這才發現那不過是十多歲的少年,五官已然顯出分明的輪廓,鳳眸冷冽。

謝晚春仰起頭看著他,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兒——就好像頭一回看見比草長鶯飛、桃紅柳綠的春日,蒼白無奇的世界因此而生出色彩。她心跳如鼓,強自鎮定下來,輕輕的道,“你叫什麼?救命之恩,還要和我家裡人說一聲呢。”

“不必了,不過小事,哪裡稱得上‘救命之恩’。”那少年顯是覺得她小小年紀便學大人模樣說話,有些好笑,隨意的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便又仰頭看了看樹梢上頭的燕子風箏,不由一笑,“你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