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也不含糊,也猜到了水戶洋平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他們心照不宣、不動聲色地互相欣賞著,彼此刀槍不入的外表下隱藏著的……脆弱的一面。
晴子說:“流川先生,水戶先生和野間先生也要回上海,我們又可以乘他們的車了。”
流川說:“是嗎?水戶先生,謝謝你。”
洋平說:“舉手之勞而已。”
仙道聽到這裡,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了。
流川他們和水戶洋平一起回上海,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他看了看錶:“我還有事,該走了。水戶先生,野間先生,流川先生,晴子小姐,祝你們一路順風。”
洋平說:“和先生又只得匆匆一面,真是遺憾。”
仙道說:“在下也有同感。水戶先生,我很快會去上海,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很是期待。”
仙道對三井說:“三井先生,你靜心養傷,明天我會再來看你。”
“你這麼忙,明天就不用來了,我很快就會好的。”
仙道笑著說:“我希望先生能早日康復,還等著拜讀你的檄文。”
“好啊,一出院我就會拿起筆的。那些人以為會把我打怕,還早呢。”
仙道點頭說:“話雖如此,還是要小心些。那麼,我走了。”
他走向門口,經過流川身邊時略一遲疑,終於還是無言離開。
流川一直站在門邊,就是猜到,仙道肯定會比自己更早離開,他微微側頭,看著仙道挺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覺得自己的心又變得空蕩蕩的。
但他們還會在上海見面的,仙道說過,要展示廚藝給他看。
這樣想,就好過了一點。
仙道察覺到了流川從後面注視著自己的目光。
他甚至知道走到哪裡,就走出了流川的視線。
那一刻,他不由停下來,站在走廊裡發了一陣子呆。
他不願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們目前不可抗拒的現狀。
總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才能見到自己心之所繫的人,總是匆匆相遇,又隔關山。
他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轉念一想,不管怎麼樣,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他總算遇到了流川。
洋平看著流川側向門外的臉,心想,這樣的愛情,好像也不比他正渴望和追求的輕鬆。
他實在沒有閒心和興趣去打探別人的私事,但因為他自己的幸福也很渺茫,就能體會仙道和流川的苦。
在這個瘋狂的動亂年代,沒有幾個正常人會過得志得意滿。
他也不例外。
他不由看向晴子。
晴子也在看著流川。
對於流川言行舉止中的任何一點變化,她也許比任何人都來得敏感。
所以,她知道這時的流川既寂寞又難過。
她很明白,流川一生都不會因她而產生這些情緒,但看到他這樣,還是覺得心酸。
因為喜歡著這個人,雖然知道他不會同等地喜歡自己,還是希望他能過得好。
至少比自己好。
三井和野間只看到了這條注視鏈的後半段,就是從水戶洋平到晴子到流川。
單戀……旁觀者都為他們覺得累。
更別說當事人了。
他們兩個局外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井心想,幸好他沒有這樣的麻煩。
這天傍晚,流川、洋平、晴子和野間回到了上海。
☆、總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下關事件見諸報端後,國民黨當局眼看事情越鬧越大,怕弄得不可收拾,命令中央政府內政部小小懲戒了首都治安當局的各級負責官員,就這樣“表演”了一番,瞞天過海,草草了事。
而南京警備司令部也裝模作樣地抓了幾名“嫌疑犯”,那幾名“嫌疑犯”由警備司令部軍法處“偵訊”後,保釋的保釋,當庭釋放的當庭釋放,此案後來就這樣不了了之。
五天後,三井和上海請願代表團一起回到了上海。
回到上海時,三井的傷還未全愈,但第二天,他還是趕著去報社工作,流川攔不住他,只好隨他去了。
深夜,三井回到公寓時,流川的房間還透出燈光,流川沒有像往常一樣聽到他開門回來的聲音。
他走到流川的房間門口,聽到他在房間裡斷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