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情不自禁點頭,眼裡都有些“原來如此,這麼簡單我怎麼沒想到”的意思,李蓮花又道:“至於賣肉的三乖為何要在王八十家裡吊一頭死豬,這個……我覺得……朋友關係,不需外人胡亂猜測,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說吊豬的人多半就是三乖。”
三乖心驚膽戰地看著李蓮花,顯然他這幾句說得他寒毛都豎了起來,只聽他繼續道:“但是當他將另一頭公豬砍去左腳,插上鐵棍,砍壞了頭,又丟在王八十那廢墟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
他一字一字緩緩地道:“這不是胡鬧也不是捉弄,這是血淋淋的指控,殺人的印記。我想任何人看到這兩頭豬都會明白—那兩頭豬正是兩個人死狀的再現,吊母豬的人用意並不是譁眾取寵或是嚇唬王八十,他是在說……有一個人,她像這樣……死了。”
話說到這裡,李蓮花慢慢環視了周圍的人群一眼,他的眼瞳黑而澄澈,有種沉靜的光輝,眾人一片默然,竟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
只聽他繼續道:“這其中有兩條人命,是誰殺人?而知情人卻為何寧可冒險擺出死豬,卻不敢開口?這些問題,只消找到三乖一問便知,但這其中有一個問題。”
他看了三乖一眼:“三乖既然敢擺出死豬,說明他以為兇手不可能透過死豬找到他;我若是橫插一手,萬一讓兇手發現了三乖的存在,殺人滅口,豈非危險?所以我不能問,既然不能問,如何是好呢?”
他頓了一頓,輕咳了一聲:“這個時候,一個意外,讓我提前確信了兇手是誰。”
【四】 兇手
“王八十曾從母豬衣裳的袋中,摸出來三樣東西。”李蓮花道,“一顆相思豆,一根枯枝,還有一張紙。紙上寫了些謎語一般的東西,白大俠曾經很是興趣,但不幸這東西其實和殺人兇手關係並不太大。”
他突然從“金先生”改口稱“白大俠”,聽得白千里一呆,反而不大習慣:“關係大的是相思豆,這種豆子,並不生長在本地,只生長在南蠻之地,大山之中。衣袋裡的相思豆非但新鮮光亮,甚至還帶有豆莢,顯然是剛剛折回來的稀罕東西。”
李蓮花道:“而近來總壇之中誰去了南蠻之地?是總盟主。”白千里忍不住道:“總盟主乃是受人之邀……”
李蓮花微微一笑:“他可有帶弟子同行?”
白千里語塞:“這……”
李蓮花長長舒了口氣:“於是這顆相思紅豆便到了封姑娘衣兜裡,雖說總盟主愛女之名,天下皆知,但父親贈親生女兒一顆相思紅豆,這也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但是—”他說到父親送女兒相思豆說得漫不經心,說到“但是”兩字卻是字正腔圓,不少人本要大怒,卻情不自禁要先聽完再怒。
“但是—相思豆豆莢之中,應有數粒紅豆,為何在封姑娘兜裡只有一粒?”他聳了聳肩,“其他的呢?莫忘了相思豆雖然是相思之物,卻也是劇毒之物,那些劇毒之物到何處去了?”
白千里皺眉:“你這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師妹……師妹難道把這東西拿去害人了?師妹雖然年少任性,卻也不至於害人。”
李蓮花搖了搖頭:“這是個疑問,只是個疑問。我到了萬聖道總壇,承蒙信任,聽到了兩個故事。其一,總盟主的髮妻生下女兒不久便過世了,總盟主自此不娶,封姑娘生得酷似母親,故而深受總盟主疼愛;其二,‘一品毒’清涼雨冒充廚房的雜役潛入總壇,意圖盜取白大俠的少師劍,結果不知何故封姑娘卻戀上了這位不入白道的毒中聖手。她為清涼雨冒險盜取少師劍,又在清涼雨毒殺慕容左之後,隨他出逃。”
這事卻有不少人不知情,只聽得面面相覷,滿臉疑惑。白千里緩緩點頭:“這有何不對?”
“清涼雨潛入萬聖道,意圖盜取少師劍,此事何等隱秘;萬聖道中邵少俠天資聰穎,目光過人,他發現了此事並不算奇,但封姑娘卻為何也知道?”李蓮花嘆了口氣,“根據眾人的記憶,無論如何封姑娘都是個任性刁蠻的千金小姐,她怎會無端戀上了廚房的雜役?清涼雨又怎會信得過她,居然讓她知道自己是為少師劍而來?他們之間,一定曾經有過不為人知的際遇,而封姑娘和廚房雜役能借由什麼東西有際遇?”
他看著白千里,看著封磬,慢慢地道:“那就是食物。”
“食物?”白千里茫然重複了一遍。
“食物。”李蓮花慢慢地道,“我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清涼雨是用毒的行家,食物,消失的毒物,封姑娘,這些加在一起,不能不讓人有一種奇妙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