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
程雲鶴趕忙俯身:“臣在。”
“方才你出去了一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程雲鶴道:“臣剛想跟皇上彙報——神武教教主方才襲營,被慕大師擋下了。”
“慕大師?”秦天霍然起身,臉上帶著一絲驚喜:“他來了麼?”
“來了,如今人就在西玄門大營裡。唐侯爺想要送他入宮面聖,可慕大師卻說…匹夫當仗劍禦敵於城門之外,不肯進宮……”
秦天苦笑,搖頭嘆息道:“他不想和朕再有瓜葛啊!也罷,皇室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利用‘慕驚鋒’這三個字安穩民心,是朕欠他的。他今次能前來相助,已經出乎朕的預料了。說起來,恐怕他這是在償還唐安的救命之恩,至於朕…無非是沾了唐安的光而已。”
程雲鶴不知該如何寬慰,只能咳嗽一聲,又道:“皇上,唐侯爺還說……東方遠行打算明日發動總攻!”
秦天饒有興致地看他一眼,笑道:“稱呼自己未來女婿一口一個‘侯爺’,老程,你到底累不累?”
程雲鶴呆了一呆,隔著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拱手道:“臣時刻謹記,公私不可混為一談。”
“你啊你,永遠都是這麼古板。”秦天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重新落座會椅子上,道:“代天涯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昨天已全部準備妥當!”
“東翎衛胡立志那兒呢?”
“剛剛收到飛鴿傳書,他們距京城只有二十餘里地。”
“二十餘里麼……也該做個了斷了。”
秦天眼神恍惚,一步一步走下鋪著紅毯的樓梯,看著外面深沉的夜色,嘆道:“既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讓守軍們都撤了吧。他們為朕、為了這個國家犧牲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就交給唐安和代天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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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魚肚翻白。
東方遠行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外面滿臉倦容的將士,看著不遠處即將破碎的城池,忽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疲憊。
夢想觸手可及時,他應該感到興奮才對,可為什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或許他已經沒了年輕時的雄心壯志,或許因為東方家斷了香火,使他一輩子的奮鬥沒了意義,又或許…是因為他已經太老了,老到通透了許多世事。
說到底,爭得了整個天下為了什麼?一時的虛榮心?名流千古的自豪?
人總是這樣,小小的軀殼承載了無邊無際的野心,可心再寬廣,也會隨身軀的腐朽一起消散。到頭來,一切歸塵歸土。
但是人到了一定地位,邁出去的腿就再也找不到回頭路了,即使他想停下來,手下的兒郎們也決計不會同意。
這就是人心。
“相國大人,兒郎們都已經準備就緒,什麼時候發動總攻?”
聶萬城拉開車簾,滿臉都是難以掩飾得興奮。
東方遠行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暗自憤怒。看來九五之尊的誘惑太大,已經讓他連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自己的馬車,是他能擅闖的麼?
但他還不能撕破臉皮,臉上仍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天亮動手。”
聶萬城內心狂喜,跪倒在地道:“多謝皇上成全!”
皇上……
東方遠行眼神迷離,當這熟悉的兩個字降臨到自己身上,他忽然百感交集。
值得驕傲的是,東方家終於出了一位帝王,遺憾的是,也是最後一位。
“皇上,微臣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聶萬城頓了一頓,抬頭看向東方遠行。
後者回過神來,道:“聶將軍但說無妨。”
聶萬城指了指南方,道:“您徹夜將大部隊分成三組,馳援東、西、北三方將士,無疑給了秦天一線生機。咱們為何不趁此機會趕盡殺絕,永絕後患呢?”
東方遠行微微一笑,道:“圍三缺一的道理,聶將軍應該懂吧?”
聶萬城乃是沿襲父位,自他掛帥以來,南方早已安定太平,他哪裡還有攻城之機?恰恰家族沿襲子弟向來不思進取,聶萬城所讀過的兵書,加起來恐怕也不到十頁紙,又怎會理解“圍三缺一”是什麼意思?
看他一臉迷惑,東方遠行心中嘆息,耐心解釋道:“大唐守軍起初眾志成城,他們以為自己為天子守城,佔得是國家大義。這時候,哪怕我們讓出一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