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佃介紹完太學主要官員後,便簇擁著趙煦,從太學南門而入。
所謂的太學南門,其實就是李煜舊宅大門改過來的——當年李煜死後,其宅被轉送給了錢俶,為禮賢宅。
錢俶去世,其子錢惟演將之歸與朝廷。
慶曆後,伴隨慶曆興學運動而興起的太學擴張,禮賢宅成為了太學的一部分。
這昔年王侯的宅邸,就這樣成為了今日朗朗讀書之地。
趙煦在群儒簇擁下,步入太學,便停下了腳步,問道:“諸位先生,昔年泰山先生孫復與安定先生胡瑗講學之地,今可安在?”
陸佃答道:“奏知陛下,泰山先生與安定先生的昔年講學之地,迄今依然是太學講學之所。”
“兩位先生當年所居的書齋及諸般文房之物,皆完好如初。”
“善!”趙煦點頭:“請陸先生帶路,朕要去瞻仰、參觀兩位先生昔年講學之地!”
群儒頓時歡天喜地,陸佃更是第一時間就拜道:“臣謹奉德音!”
便率著太學諸儒,簇擁著趙煦,向著太學深處的錫慶院而去。
錫慶院,就是慶曆四年之前的太學初創之地。
換而言之,在慶曆四年之前,大宋並不存在太學這個學校。
彼時,國家的最高學府是國子監
太學是在慶曆四年,由時任判國子監王拱辰、同判國子監田況聯名上奏,才建立的學校。
最初的太學,只是國子學的備胎。
所以,經費很少,處境也很困難。
不止經費少,師生也少。
最初的太學,師生加在一起也就五六十人。
因為窮,很多太學生連吃飯都是問題。
直到來自南京應天書院的泰山先生孫復以及安定先生胡瑗,先後入京主持太學,才將這一切扭轉。
在孫復之前,太學逼仄至極,連個穩定的講學場所也沒有。
從慶曆四年創立,到慶曆六年,確立錫慶院為太學學校。
兩年間,太學搬了四次家。
而當胡瑗於嘉佑三年,致仕回鄉時,太學已完成了驚人的逆襲。
不僅僅擁有師生五百餘人——兩倍於國子學。
而且,已成為天下毋庸置疑,無可辯駁的最高學府。
國子監成為了一個單純的官署,不再負責教育。
陸佃等人,簇擁著趙煦,步入錫慶院中。
上上輩子的時候,趙煦也來過幾次錫慶院。
但當時的他,感觸不深,對於錫慶院的重視也不夠!
但,在現代留學十年後,趙煦已經知道,這是一座未被開發的寶藏。
“陛下,此地,便是當年泰山先生與安定先生講學處……”陸佃引領著趙煦,來到錫慶院的庭院中,走到那一株還放著蒲團的松柏樹下,輕聲介紹著。
趙煦走上前去,抬起頭,看向頭頂那如同雲蓋一般散開的樹冠。
然後他低下頭,看向面前的蒲團,接著他蹲下身子,伸手觸控著那塊蒲團。
“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昔太史公觀孔子廟堂車服禮器,見諸生時習之景,於是感慨:天下君王至於賢人眾矣,當時則榮,沒則已焉!”
“朕今見泰山先生、安定先生當年講學之地,如太史公之觀孔子廟堂,朕雖未見二先生,但二先生之為人、品德,已在朕心中,在天下人心中,在萬世子孫心中!”
“國或有亡,而才學、道德,薪火相傳,億兆不滅!”
“卿等受朕之命,為天下之請,居太學之教,當切記切記,不可忘泰山、安定兩先生當年治學之要。”
“當有教無類,包容並蓄,海納百川!”
“如此,方不失泰山、安定兩先生當年辛苦,如此方不負泰山、安定兩先生之期望!”
趙煦說著,視線就從這些太學官員身上掃過。
現在的太學,已非慶曆四年初創的太學,更非嘉佑三年胡瑗告老時的太學。
如今的太學,規模數十倍於當年。
但,學風、教風,卻早非當年所可比!
這些太學官員的心,早已不在教學方面。
而是在黨爭上!
太學官員,自陸佃以下,紛紛拜道:“臣等謹奉陛下德音。”
趙煦笑了笑,他知道的,這些傢伙是在敷衍他。
只要他回宮,太學還會是那個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