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學士院,依唐代傳統,設在大內。
乃在樞密院之北,與樞密院的官廨,緊緊的靠在一起,遠遠望著就好似是一個建築群一樣。
但實際上,大宋學士院是一個完全獨立,且與樞密院沒有任何門扉通往的建築。
此地是天下文臣夢寐以求的瀛洲仙境!
張士良來到學士院前的門口時,忍不住的嚥了咽口水。
儘管,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
但每一次來到此地,他都依舊會從心底生出高山仰止之情,根本不敢直視這裡的一草一木。
更不要說,抬頭去看學士院大門前的那塊太宗以飛白書親筆所題的‘玉堂之門’匾額。
因為,這裡是學士院!
天下英才薈聚之地,九州風流人物盡在於此!
整個皇城大內,只有崇文院,才能堪堪與學士院爭輝。
但崇文院裡,都是死物。
而學士院中的翰林學士,卻是行走的文曲星,天上的嫡仙人,未來三省兩府的宰臣!
張士良躡手躡腳的走入學士院內,將自己的來意,與負責學士院中諸般瑣事的內臣說了。
後者當即和張士良道:“張公事來的正好,曾學士今日恰好輪值,請隨我來!”
便領著張士良,來到了這學士院內部的官廨。
在這裡,油墨的香味,溢滿了每一個角落,哪怕是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迴廊之中,也可能刻著那些昔年的翰林學士們的詩詞文章,那一排排的官舍裡,擺滿了書架。
書架上盛放著,自國初以來,歷任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所撰的制詞。
而每一位新任翰林學士,到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翻閱、學習這些前輩留下的菁華。
曾布新除翰林學士,當然要循例在學士院中,翻閱並學習這些前輩之作。
當張士良在學士院的甲字房裡,見到曾布時,他正在仔細的閱讀著乃兄舊年任中書舍人時所撰的制詞。
“勾當皇城司公事張士良,見過曾學士!”張士良上前,對曾布深深一躬,主動的,帶著些許自豪和驕傲的介紹起他如今的差遣。
在這一刻,張士良的內心,頗為緊張。
在大宋,整個社會風氣,都是崇尚文學。
就連汴京半掩門裡的娘們,都會對那些文士打扮的恩客高看一眼。
而在這皇城大內的內臣,對那些天下聞名的詞臣,也大都帶著濃濃的敬仰。
曾布抬起頭,看到張士良,先楞了一會,好久才想了起來此人是誰:“張勾當?勾當如今竟升任公事了?”
張士良看著曾布鬢角已經開始出現的華髮,也是感慨不已,深深一拜:“一別經年,學士也終於重回學士院,小人聽說了後,也為學士歡喜不已呢!”
熙寧七年,曾布為三司使,彼時張士良還是一個,受差遣在三司中奔走,並勾當三司庫房的小小內臣。
但,曾布對張士良,卻頗為優待。
甚至曾賜書與張士良,叮囑他要讀聖人之書,學聖人之文。
這讓張士良感激涕零,也讓他銘記至今!
畢竟,在當時,曾布可是以同修起居注、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任的三司使。
在當時位卑人輕的張士良眼中,便是天上的文曲星般的人物。
連抬頭看一眼,都生怕褻瀆了這等名士,卻偏偏不由自主的主動仰慕。
而這等謫仙人,居然賜書與他這樣的小人,還勉勵他讀書。
這對張士良造成的影響和鼓勵,毋庸置疑。
最最重要,也最讓張士良念念不忘,並仰慕至今的是——熙寧七年,曾布毅然決然,與提拔他的宰相王安石徹底撕破臉面,背叛新黨,對市易法刺出了關鍵的一劍。
於是,天下稱賢!
大內之中,更是紛紛說曾布君子,呂惠卿小人,王安石奸相。
所以,張士良才會在高太后面前,替曾布說話。
不然的話,張士良怎麼可能提起曾布之兄?
如今再次相見,張士良感慨萬千,為他終於可以報答當年曾布賜書和勉勵的恩情而欣慰。
“公事來學士院,可是有公幹?”曾布卻沒有這麼多感慨,在地方沉浮數載,又在亡母墳前守孝三年,如今再回汴京,曾布遍觀朝野,只覺物是人非。
當年在朝堂上的熟人,只剩下了王珪、蔡確、章惇、鄧潤甫。
王安石隱居江寧,呂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