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柳樹蔫著枝條,但車內卻涼爽宜人,跟進車來伺候的莎曼娜和伊絲麗手腳利落的從車廂各處明櫃暗壁中翻出一對夜光杯,輕手輕腳的斟上兩盞蒲桃酒,又從幾下拉出一尺多長的一個白玉盆,盆內湃著時令瓜果,伊絲麗跪在席上,挨個將果子拿素白如雪的帕子擦乾,以銀刀削盡果皮,又切成小塊,置於水晶盤內,這才雙手恭敬的呈遞到几上。
兩個胡姬做事利落又體貼,明吟和明葉不免十分的尷尬,卓昭節急於向寧搖碧詢問事情,也覺得她們兩個不宜聽,就道:“車廂容人有限,你們先在外頭車轅上罷。”
外頭雖然熱,但身為使女,總比在車廂裡卻無從下手、只能看著兩個胡姬忙前忙後的好,明吟和明葉聽了非但沒覺得委屈,反倒暗暗感激卓昭節為自己解了圍,答應一聲,又掀了簾子出去。
卓昭節又看了看莎曼娜、伊絲麗,寧搖碧笑著道:“她們是我母親族裡送來的,不妨事。”又道,“你先嚐幾個枇杷,這是江南才送來的,都甜得很。”
這枇杷卻是莎曼娜剝的,果皮翻卷,露出黃澄澄的果肉,甘芳甜美,形如猶如倒垂蓮花,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只是卓昭節如今也無心留意這些,隨口吃了一個,就催促道:“你方才說的事情?”
寧搖碧呷了口蒲桃酒才道:“岳父大人與沈氏並卓芳涯、卓芳甸之間的罅隙,這是滿長安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哪裡瞞得過皇后娘娘?倘若當真是卓芳涯惹的事情,你還會遲疑不言?恐怕早就遮遮掩掩的把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來了。”
卓昭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啊?”她想了想,“可你也說了,五叔總是我的長輩,我替他隱瞞也是常理啊!”
“可敏平侯是在徐海年去之前就病倒的吧?”寧搖碧笑著捏了捏她面頰,道,“他可是到現在都沒立世子,為了這世子之位,即使你是知禮又尊敬長輩的小娘子,岳父大人與岳母大人豈能不叮囑了你?”
他眼中笑意加深,“畢竟誰都知道皇后娘娘重嫡,那卓芳涯乃是繼室所出,單在出身上,皇后娘娘就更願意相信你!”
卓昭節聞言,頓時變了臉色:“這麼說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太子妃、真定郡王還有我,只看你那惶恐難言的模樣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寧搖碧道,“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後來皇后娘娘沒有再問你,倒是順著我的話一路說了下去?她是故意放過你的,你該不會當真以為我胡說八道一番,皇后連核對都不向你核對,直接認準了我說的話了吧?我又不是卓……嗯,你八哥那樣的端方君子,向來我說謊話比說真話還順口的。”
見卓昭節聞言花容失色,他忙又安慰道,“不必擔心,皇后這麼做,自然就是預設了我的話——如今不管是誰把敏平侯氣病的,反正皇后就認為是卓芳涯了!”
卓昭節哪裡肯信,哭出聲來:“其實,這件事兒都怨我……”皇后自己為人母也為人祖母了,她再怎麼看重嫡出,終究也是為人長輩的,怎麼會容忍了不孝悖逆的子孫?
寧搖碧忙把夜光杯一丟,又哄又勸了半晌,聽卓昭節抽噎著說明經過,有點哭笑不得的道:“你方才沒把話聽完——我說了,皇后娘娘之前明明看出這事和四房脫不了關係,卻任憑我代你回答敏平侯病倒之故,且順著我的話頭把事情頭推到了卓芳涯頭上去……你可知道為什麼?”
卓昭節哽咽著道:“皇后娘娘給你體面,但娘娘怎麼會不追究這樣忤逆的事情呢?”
“那你可把我的面子看的太大了。”寧搖碧撫了撫她鬢髮,正色道,“今日殿上的一幕你比我先到,也該明白了罷?皇后這是要著意栽培真定郡王,打壓延昌郡王了,這裡頭的緣故回頭再和你說,但儲位之爭、儲君之選,何等大事?皇后又非昏庸糊塗之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晚輩的面子改變態度?我在場和我祖母在場可不是一回事!”
卓昭節茫然道:“啊,那是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所說的,正是皇后想聽的。”寧搖碧拿帕子替她擦了擦臉,微微而笑,“你想皇后如今的意思,擺明了是要打壓敏平侯府與敦遠侯府,但沒想到的是,敏平侯卻在今早就病倒,而且似乎病得還不輕,聖人與皇后自然不願意背上落井下石不體恤老臣的名聲,所以這一次,敏平侯一病,卓家倒是因禍得福了!”
卓昭節忙坐直了身子,道:“你是說,聖人與皇后憐恤我祖父如今病著,所以不會追究我們四房把祖父氣得病倒嗎?”
“……”寧搖碧咳嗽了一聲,沉默數息,才無可奈何的道,“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