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玩耍,讓高和將閭恨不得把整個咸陽宮翻過來才能找到他學習的胡亥忽然整日坐在嬴政的大書房中,一步不離的捧著一卷書簡口中唸唸有詞。
他的手指偶爾在腿上畫著水流般的字元,看得嬴政老懷甚慰,但比起幼子的上進,不斷從頓弱手中流向咸陽城的密報也讓嬴政倍感有新奇。
坐在王位上二十多年,嬴政不相信代理國務的燕丹面對秦國集結在易水河岸的大軍竟然會真的沒有任何軍事準備,而是一心一意策劃著行刺。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向沉穩謹慎的王綰看著不斷證實“行刺”之事可靠的密報,眼中露出一絲絕望的神色,他微微抖著手,剋制不住的說:“燕國八百年的老諸侯,處事竟然如此可笑!”
反而是李斯適應良好,摸了摸鬍子說:“非常事只能找非常人,用非常的辦法,何況就算勉力一戰,燕國也沒有任何勝算——這時候的燕國上下已經徹底瘋了。”
蒙毅繃著臉聽完的李斯的評述後,略帶嘲諷的說:“只此一擊,失敗之後舉國都要承受大王的怒火,若是遇見心胸狹隘的國君,只怕要血流漂櫓了。燕丹太大膽而不計後果了。”
蒙毅未曾說出口的是,長公子扶蘇已然成了一個在大臣之間極有威望,在軍中也打響了名號的繼承人,哪怕秦國真的被燕國哄騙,相信燕國誠心割地、賠款、稱臣,最終導致大王被刺而亡,秦國也不會因此停下統一天下的腳步。
因為來自老秦人的熊熊怒火和仇恨只會更加熾烈的燃燒,將整個燕國毀滅殆盡。
蒙毅說完話,直接看向嬴政,開口詢問:“大王準備如何收拾燕國這幫狂徒?”
“燕丹特意給寡人準備了一出好戲,寡人不看完怎麼行?荊軻要來便來,等到一入秦境立刻將他扣押,搜出燕南地圖,迅速仿製一份快馬送到前線王翦手中,讓他立即部署兵力,準備開戰。”嬴政說著話,嘴角笑容泛出冷意,他看向蒙毅搖了搖頭,“燕丹絕不是個孤注一擲的狂徒,他敢派人刺秦,一定留了後手。寡人猜,燕丹此時正在聯絡大軍返回易水河岸,準備趁著寡人遇刺、軍心大亂的時候一舉將我軍擊潰,儲存燕國社稷。”
“大王!”王綰皺眉打斷了嬴政的話,不高興的說,“大王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嬴政一愣,隨後笑道:“丞相說的是,寡人輕狂了。”
嬴政說到這裡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單手撐在大案上,指尖在額頭點了點,忽然說:“潁川張氏似乎還有個刺客被鎖在咸陽宮中?有趣!算上荊軻,這已經第二個大喇喇跑前來行刺寡人的了,乾脆將他們關在一處算了,省得浪費咸陽宮的宮室。”
在場卻始終未曾開口的尉繚聽到嬴政提起幾年都拋之腦後的張榮,一愣之後開口大笑:“大王,若是將荊軻和張榮關押在一處,只要給他們一柄利器,恐怕這兩人此生都不會出院子了。”
“哦?此話怎講?”嬴政露出好奇的眼神追問。
尉繚撫了撫長鬚,興味十足的說:“潁川張氏的幼子是個妙人,被鎖起來後除了每日午時起定然咒罵大王半個時辰,剩餘的時間不吵不鬧,拿著樹枝專心練習自己手頭使用長劍的本領,該吃吃、該睡睡,一丁點逃脫的舉動都沒有。”
“確實有趣!”嬴政聽得入迷,眼中透出笑意,可他卻被胡亥一把抓住了衣袖。
嬴政垂下頭,立即對上胡亥盈滿了擔憂的神色。
“阿爹不要好奇之下去看他,他現在還怨恨阿爹,記仇的人最可怕了。”胡亥搖了搖嬴政的手掌,堅持不懈的說,“阿爹答應我,不去。”
嬴政先是一愣,回頭想到榮祿對胡亥做下的事情,聯絡己身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將胡亥的小手抓在掌心搖了搖,笑著說:“好,寡人絕不以身犯險。”
胡亥緊繃的小臉霎時露出笑容,他用力點點頭,毫不猶豫的將手中書卷丟入嬴政懷中,光明正大的打斷了國事,高聲道:“我要鄭重的宣佈——我背完了!阿爹,你快來考我吧!”
嬴政看也不看的扔開手中書簡,颳了一下胡亥的鼻樑說:“寡人信你完成功課了。趙高,替寡人擬旨,將扶蘇從藍田大營召回來。他也該在軍營歷練夠了,寡人另有大事要交給他處置。”
“是,大王。”趙高立刻應了一聲,提筆開始書寫,隨後帶著一臉興奮笑容的胡亥趕出宮外。
待胡亥離去,嬴政才重新看向在場的大臣,低聲道:“扶蘇年少而有高志,寡人慾重用他,將他送入王翦將軍軍中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