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我感激不盡,等等,等等。本來還準備了一堆好聽的話,沒想到根本沒必要。她一聽Filene'sBasement,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我們去,我們趕快去!’”
“有這麼誇張嗎?”
“是有點誇張,可基本事實就是這樣。真嚇人一跳。誰能料到丁宜圓買衣服的慾望這麼強烈——準確地說是試衣服的慾望!她在商店裡,那才叫留連忘返!先試了四雙鞋子、兩件毛衣,再試了三條牛仔褲。看見個帽子她就要往頭上戴戴。然後她又試了幾條裙子,還在項鍊耳環的櫥窗那兒站了十五分鐘……後來她幫我挑了件外套——就是我常穿的那件。”
“她買沒買什麼衣服?”我問。
“她?逛了好幾家商店,試了十幾件衣服,最後買了雙手套。回來的路上,她說,逛商店的樂趣在逛的過程,不在買衣服——當然,遇到特別喜歡的不能不買。彷彿逛商店是人生至樂!難以理解。你能理解嗎?”
“女人是個迷,”陳辛輝說。
“你倒玩得爽快,”我說,“可喜可賀。”
“哪裡。累死我了!回到宿舍,天已經黑透了,我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實在是痛苦!痛苦!”
“唉,我剛失戀的時候,那才叫痛苦!”陳辛輝沮喪地插話道,“女朋友突然發現我長了青春痘,馬上提出分手。鬱悶啊!我算是悟出來了,女人只追求膚淺的東西,真正的愛情是不存在的。”
“就是,”我說,“趙榮你倒喊痛苦!失戀才真痛苦!”
“你曾經失戀過?”陳辛輝驚喜地看著我,彷彿找到了知音。
“怎麼沒有!你愛一個人,她不愛你,想盡辦法都不能得到她的心!真讓人心灰意冷!”
“這叫什麼失戀,”趙榮笑道,“這是單相思!你天天想誰呢?”
“單相思痛苦,可失戀更痛苦!”陳辛輝緊皺著眉說,“趙榮,你這算什麼痛苦!”
“怎麼不痛苦!你們想想,動不動要逛無數個商店——那邊的Copley購物中心她就特別喜歡去。那麼大一個購物中心。痛苦!店裡沒有坐的地方——有些也有沙發、凳子,可坐下來就等於說沒興趣逛下去,掃她的興,怎麼能行?站著不一會兒腿就發酸,頭昏昏沉沉,只好機械地跟著她走……唉,折磨!你現在知道什麼叫折磨吧?簡直受不了,受不了!”
趙榮臉上喜氣洋洋,彷彿迫不急待地要再受一次折磨。
二、收錢就得鐵面無私
第二學期一開始,別國學生準備上課,中國學生先聚在一起過年。哈佛有個中國學生會,常組織些社交活動——新生剛到時接飛機,平時辦舞會、放電影,過年大家吃餃子、跳舞。
我基本不去舞會,這次趙榮拉我去了。他說學生會缺人手,我們可以幫忙。舞會在DudleyHouse。DudleyHouse是研究生活動中心,也是食堂。一進大門,就看見丁宜圓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桌上有一張字條:哈佛學生五塊,其他學校學生七塊,小孩不要錢,其他人八塊。丁宜圓為學生會工作,已經幹了兩三個月了。她分管財務,有時放電影、開舞會也收收門票。和丁宜圓一同坐在桌後的是個秀氣的姑娘,年紀和我相仿,淡眉毛,大眼睛,小耳朵,穿一件淡藍色毛衣。
“哎呀,趙榮,”丁宜圓說,“你怎麼才來!他們等人搬音箱呢——就在樓下。”
“馬上,馬上,”趙榮說。
“我們不用交錢?”我邊跟著趙榮走到樓下,邊問。
“不用,我們是服務人員。”
“丁宜圓身邊的那個女孩年紀真小,你認不認識?”
“她叫劉蕾,教育學院的,上二年級,在學生會當財務部長。”
我們說著走進一間堆放雜物的小房間。音箱放在那裡,灰撲撲的。我們用小推車把它運到樓上。趙榮接好了線路,接著幫忙張貼裝飾品。他幹活總是不遺餘力。
我幫忙搬了桌子、椅子,又走回門口。丁宜圓和她身邊的劉蕾一邊收錢一邊聊天。丁宜圓抱怨學生會在財政方面不夠務實,經常不加考慮亂花錢,弄得財政部很為難。劉蕾皺了眉,連說參加舞會的人太少,收入不夠。
學生模樣的人們陸續進來。有個人先徘徊了一下,發現確實要交錢,才從兜裡掏出錢包,拿出五塊錢。丁宜圓提醒說是七塊,他扶扶眼鏡,仔細再看了看桌上的字條說:
“我是麻省理工學院的,也要交七塊嗎?”
劉蕾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