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怎麼可能呢?”陳海鵬反問道。這種時候如果有人心情會好,那才真叫見了鬼呢。
“海鵬哥哥,是不是今天的棋你輸了?”想起剛才在三樓廁所時對方所發出的低聲啜泣,小飛飛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又輸了。”臉部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陳海鵬用幾乎可以和蚊子相媲美的聲音答道。
“呃?是這樣呀?沒關係,穆老師說過,下棋沒有長勝將軍,連日本最後一位終身制名人,號稱不敗的本因坊秀哉最後不也輸給了木谷實嗎?”年紀雖小,但小飛飛卻也學著大人的樣子開解起對方。
“那你知道本因坊秀哉輸掉這盤棋之後怎麼樣了?”小飛飛知道的圍棋典故陳海鵬又怎麼會不知道。
“呃?。。。。。。,怎麼樣了?”當初穆建平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只是為了讓他明白想要成為大棋士就不能迷信權威,要敢於向強者挑戰,還真沒有提出棋戰之後的事情。
“光芒不再的第二十一世本因坊名人就此退出棋壇,將本因坊稱號讓出,第二年,因病去逝。”陳海鵬沉聲答道。
棋手對手棋局的投入非常人所能想象,一場重大番棋比賽下完,有的棋手體重甚至會掉七八斤,連著三四天也不能正常入睡。
在進行這場大戰的時候,本因坊哉已是六十五歲高齡,由於年高體弱,棋局幾度中斷,原定雙方限時四十小時的比賽實際上從一九三八年的六月二十六日一直下到了十二月四日,雙方攪盡腦汁,耗近心力,棋局幾度反覆,木谷實終於以五目半的優勢得到了最後的勝利,而秀哉名人在這一局棋之後一年多便去世了,曾經以觀戰記者身分親眼目睹這一情景的日本作家在他以秀哉名人為原型創作的小說《名人》當中不只一次寫到“正如秀哉名人的棋藝以這盤告別棋而告終一樣,他的生命也宣告結束了。”“說不定是這一盤棋奪去了名人的性命呢。下完這盤棋,名人再也恢復不了健康了,一年後就離開了人世。
做為業餘愛好,玩玩圍棋是一件賞心悅目的雅事,而一旦將之視作畢生追求的夢想,則等於將自已放在歡樂和痛苦中徘徊。
“啊?怎麼會這樣呢?”小男孩兒實在是無法將黑白兩色的棋子和人的生死聯絡在一起,半張著嘴吧吃驚地叫道。
“你現在還小,知道的事情還少,對你來說,圍棋更象是一種遊戲而不是一種競技。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現在的樣子,贏也好,輸也好,棋下完了,用不了幾分鐘便可以拋在腦後,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刻,但可惜的是,這樣的時刻已經只能存在於回憶當中了。”看著小男孩兒驚訝的表情,陳海鵬彷彿又見到自已剛開始接觸圍棋時快樂的時光。
“海鵬哥哥,你懂得可真多啊!”搞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但小飛飛感覺的到對方情感的真實流露。
“呵,比起你來我當然算懂得很多了。可比你多又算得了什麼?今年我已經十四歲了,在這個年紀,李昌鎬都已經參加過兩次世界級大賽,奪得韓國國內幾大棋戰的冠軍,而我,卻還在職業圍棋的門外轉來轉去不得其入。
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個適合下棋的人。
我媽一直在反對我下棋,說下棋是玩物喪志,一天到晚擺弄棋子,還不如好好上學,考個名牌大學,等畢業之後找個好工作來的塌實。
以前,我一直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我開始覺得她說的有理了。”
說到這裡,陳海鵬眼中迷離的感覺再度出現。
“海鵬哥哥,你是說你不想再下棋了?”小飛飛直覺地問道。
“我不知道。爸爸雖然支援我下棋,但連續兩年沒能入段,他也沒辦法再說服媽媽,所以他們最後決定,讓我今年再參加一次段位賽,如果再不能過關,就放棄職業圍棋,認真學習,準備迎接明年的中考。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十二月份,還有不到兩個月,今年最後一次段位賽就要在中國棋院開戰,我的命運,或許就要在那時被徹底改變。
呵,平時我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有時一整天也未必能超過十句,很多人都說我有點兒早熟,沒想到今天一次會和你說出了這麼多,或許,今天的輸棋對我的衝擊是太大,又或許這就叫投緣吧。”陳海鵬苦笑道。
一個上了初二的中學生居然和一個學齡前兒童談心事,這要放在以前,大概連陳海鵬自已也不會相信,但這件事情的的確確的發生了。也許,一直醉心於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