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自從那天下午在街上鑽過了張屠夫的褲襠之後,他就淪為了淮陰的笑柄,成為市井街巷,茶餘飯後的談資。
之後他出仕求官,處處碰壁,在吳國輾轉了好幾個地方都因為這個汙點遭到恥笑,並因此不受重用。
無奈之下韓信這才跑到了楚國投奔項羽的軍隊,僥倖混成了什長。沒想到在軍中撞上淮陰同鄉,胯下之辱的訊息很快傳開,又淪為全軍笑柄,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但世人皆知韓信心甘情願鑽屠夫的褲襠,卻不知道這裡面的原委。
以韓信八尺的身高,不俗的武藝,若是遇上尋釁滋事的混混,即便不敢殺人,也可以置之不理,一走了之。或者將之暴打一頓,直到打的跪地求饒,而不是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下受這“胯下之辱”。
原來韓信家貧,母親罹患了重病,需要靠草藥維持,韓信無奈之下屢次向張屠夫借錢給母親治病。後來又因為窮困潦倒無力償還,才惹惱了張屠夫當眾羞辱韓信。
市井傳言只說韓信甘受胯下之辱,卻不說前因後果,韓信也從不辯解,因為韓信明白辯解沒有任何作用,在傳聞面前蒼白無力。
韓信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洗刷胯下之辱,就只能日後出人頭地,只要自己能夠有一番作為,胯下之辱也會變成美談,就有人會站出來誇讚自己能夠“忍常人所不能忍”。
如果自己一事無成,那麼自己一輩子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遠受人嘲笑!
成王敗寇不僅僅只在於戰場廟堂,市井街巷,萬物蒼生,都可以適用成王敗寇的規則。只要你有所作為,黑的也可以變成白的,恥辱的也可以變成光彩的。
“這軍候我不做,將軍的褲襠我也不鑽!”
韓信平靜了下略微憤怒的情緒,站直了身軀說道,“如果將軍看不起韓信,我離開軍營便是!”
虞子期心中的怒火一直得不到發洩,此刻怎麼瞅韓信都不順眼,看到他轉身欲走,抬手扳住韓信的肩膀,怒衝衝的道:“怎麼,鑽一個屠夫的褲襠你都不覺得恥辱,鑽一個將軍的褲襠你就覺得丟人了?”
韓信面無表情,背對虞子期道:“想不到堂堂的將軍也像市井無賴一般刻薄刁鑽,由此可見楚國難成大業,項家軍難有作為!”
虞子期勃然大怒,“嗆啷”一聲拔劍在手,欲斬韓信:“你這可是詆譭國家的大罪,還敢詆譭我們項家軍,我殺了你都毫不為過!”
旁邊的孫驍急忙求情:“韓信他一時失言,請將軍手下留情。如果軍中真留他不得,放一條生路便是。”
虞子期揮臂掙脫了孫驍的手掌,冷哼一聲:“你又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把這種懦夫舉薦給項將軍,我看你分明居心險惡。項將軍有命,免去你的軍候職位,降為屯長。”
孫驍苦笑:“既然項將軍容不下我等,驍與韓信一塊離開便是。”
鍾離昧也起身勸阻:“子期,大軍出征在即,見血不利,把二人逐出軍營便是!”
虞子期收劍歸鞘,朝門外吩咐一聲:“爾等並排著把營門堵住,韓信要想出門必須從襠下鑽過。一個甘願受屠夫胯下之辱的懦夫還敢在這裡嘲笑我大楚,嘲笑我們項家軍,我不殺你,已是最大的仁慈!”
“喏!”
帳外的楚軍都被韓信的話語激怒,七八個人紛紛上前堵住營帳出口,把腿叉開,紛紛叫嚷,“想走,就從胯下鑽過去!”
韓信的臉頰再次抽搐起來,一隻手緩緩握住腰間的劍柄。
“不行,我必須保持冷靜,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一日,我韓信會向他們證明誰才是懦夫誰是強者!”
一個聲音在韓信的腦海裡不停迴盪,讓他最終鬆開了握劍的手掌,緩緩跪倒在地,從中間一個笑的十分猖獗計程車兵胯下鑽了過去,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直奔營寨大門。
虞子期冷笑一聲:“沒出息的東西,他若是敢拔劍,我還敬他是一條漢子!現在看來,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這種人不留也罷!”
旁邊的孫驍苦笑:“將軍,你看我也要鑽過去嗎?”
“滾!”虞子期報以一聲大吼。
體型略胖的孫驍如遭大赦,急忙從人縫中鑽出去,緊跟韓信的步伐:“韓信兄弟,等等我!”
二人回帳收拾了下行囊,並肩走出了這座待了一年的大營,但見四周黑漆漆一片,遠方的村莊偶爾傳來犬吠之聲。
“韓信兄弟,你打算去哪裡?”孫驍腳步沒韓信快,使勁加快速度追趕,邊走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