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路程,總之把這次新奇的航行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全記下來。
現在我要把這些按照事實忠實地記下來的日記抄在這裡,以便大家更詳細地瞭解我們的航行。
8月14日 星期五 颳著穩定的東北風。木筏航行得快而直。海岸大約已在九十英里以外。地平線上一無所有。光的強度不變。天氣很好,雲淡而輕,到處都是象熔化了的銀子那樣的白而發光的大氣。溫度表上指著攝氏三十二度。
中午,漢恩斯把魚鉤系線上上,拿一塊肉當作魚餌,然後放進海里。兩小時之內他什麼也沒有釣到。後來感到線上動彈了一下;漢恩斯把線拉起,線頭的魚鉤上釣著一條用力掙扎的魚。
“一條魚!”叔父喊道。
“這是一條鱘魚,”我接著喊道,“一條小鱘魚!”
教授仔細檢查了這條魚,並且作了不同的結論。這條魚的頭部平而圓,身體的前部都是骨盤,它的嘴裡無牙,身上有很發達的胸肌,可是沒有尾巴。這條魚肯定屬於博物學家們定名為鱘魚的那一族類,可是在主要的地方又與鱘魚不同。
叔父並沒有不知所措,他稍看了一會兒說:“這條魚屬於滅絕了很久的族類,這是在德文郡的化石區裡發現的。”
“什麼!”我說,“難道我們在那些原始的海里找到過活的居民?”
“找到過,”叔父一面說,一面繼續觀察。“你看這些化石的形式和目前的標本有所不同。能發現這些動物裡的一種,而且又是活的,對於博物學家來說真是一件快事。”
“那末它屬於哪一類呢?”
“屬於硬鱗魚系、(木盾)頭魚族;至於類,那是……”
“什麼?”
“翼鰭類,我敢起誓;這種魚有一個特點,凡是地下水裡的魚都有這個特點。”
“什麼特點?”
“是瞎眼!”
“瞎眼?”
“它不但瞎眼,而且根本就沒有視覺器官。”
我看著——再也不能說出什麼來。可能這是特殊情況,所以魚鉤上放了魚餌,又擲了出去。肯定這是一個多產的海洋,因為兩小時之內我們又釣到大量翼鰭類的魚以及其他已經絕種了的魚——雙鰭魚,叔父也說不出這種魚屬於哪一類;所有的魚都沒有眼睛。這種意外的收穫有利於我們食物的補給。
我想,我們可能遇到科學家們成功地根據殘存的骨頭和軟骨複製過標本的一些爬蟲。
我拿起了望遠鏡看著海。它顯得很荒僻。我想準是我們太靠近海岸了。
我向上看著。不朽的屈費爾①曾經複製過一些鳥的標① 屈費爾(Cuvier,1769…1832):法國博物學家。本,為什麼這種鳥不能在這沉悶的空氣裡運用它們的翅膀呢?魚可以供給它足量的食物。不,空氣裡和海岸上似乎是同樣地沒有生物。
然而我的幻想把我帶到了古生物學的奇妙的境界,我也沉迷在白日夢裡。我夢想在這些水面上看到巨大的象龜——象浮著的島一樣的古代鱉魚。在昏暗的海岸上,我似乎看到神經麻木的稜齒獸——躲在岩石後面的巨大的貘,準備和無防獸搶肉食,無防獸是一種和犀牛、馬、河馬以及和駱駝有密切關係的怪獸。巨大的乳齒象搖晃著它的身軀,用它的長牙撞著岩石;大懶獸蜷縮著四肢在地上掘土,它的咆哮激起了回聲。上面,原猿——第一隻猴子——爬在險峻的高處。再上面,翼手龍用長著翅膀的爪子,象只大蝙蝠那樣在稠密的空氣裡飛翔。更上面,比食火雞還強有力、比鴕鳥更大的巨鳥展開著寬大的翅膀,把頭碰撞著花崗石的頂面。
這些化石的整個世界又在我的幻想裡復活起來,我的幻想又回到了創世紀的頭幾天,也就是人類誕生以前很久,那時候這個不齊全的世界還不是為人類冶備著的。當我回想起過去各個時代——哺乳動物消失了,然後是鳥,再後是魚,甲殼動物,軟骨動物。幾百年就象幾天地掠過了。過渡時期的植蟲也化為烏有。地球的熱本身增加著,而且比從太陽那裡得到的熱更大;植物長得很大,我象鬼一樣走過(木沙)(木羅),身體靠著巨大的針葉樹的軀幹,並且在高達一百英尺的石松蔭下休息。
這時候,植物本身不見了;花崗石失去了堅實性,表面的水沸騰了,地上充滿了水蒸汽。現在地球本身就是一團白熱的、和太陽一樣大而亮的氣體!
在這個星雲的中心,我穿過了星際空間,我的身體一直在分化開來,直到最後成為一粒輕得不可測量的原子,穿過這個火光熊熊的地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