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Episodic Memory)可能也擁有這樣的程式。而且記憶在被分解、儲存的時候,為了方便提取,都附有各自的把手。”
“把手。。。。。。?”
“對。但是大腦一旦發生什麼故障,這個程式的某個地方就會產生錯誤。比方說,對葡萄酒的味覺記憶、對蕭士塔高維契(註釋17:1906…1975年,前蘇聯最著名的作曲家)演奏樂器的音色記憶,這兩者的把手顏色應該是不一樣的,因為記憶的本質並不相同。但大腦也可能弄錯而讓兩者附上顏色相同的把手,這麼一來,兩者就會被誤認為同一個記憶而被同時提取。記憶本質的差異被虛擬掩蓋,無意間,味覺記憶就這樣取代了絃樂的音色記憶,反之亦然。再者,當這些側頭葉的皮質要刻畫記憶的時候,不同種類的記憶會因很難分離而融合在一起,最後變成情節與實際相似,卻是完全虛構的事件。這時候,不合理的地方會被捨去,隨之而來的是細節各處無數的漏洞。這種情況下,人的大腦會用虛構的東西填補漏洞,從不同的角度讓事情合理化。”
我說到這裡,等他回應。我認為以艾剛的程度,這些說明應該足夠。
他果然回應了我的期待說話了,“換句話說,你的意思是我寫的《重返橘子共和國》,就是這一類的東西?”
我點點頭,“所謂的事件記憶,其實就是故事,這個假設應該有充分思考的價值。”
“你是說,可以找回我的過去?”艾剛說。
“如果你想尋找回去的地方,是這樣沒錯。馬卡特先生。”
“我的過去,已經流失那麼多了嗎?”
“現在應該也在不斷流失中,因為你無法制造記憶,像現在這一刻,對你來說,也絕對不會變成過去。你現在擁有的過去,只有從出生、長大、上大學、畢業後上海洋調查船、看過希區柯克的電影為止。再來就沒有了。這是我觀察你到目前為止得到的假設:你人生中的某個時期發生了重大的事情。而你的人生從那個時間點,或者從那個時間點往前回溯幾年的某個時間點開始,完全消失了。從那以後,你無法再製造記憶,也無法提取任何記憶,至少無法以合乎常理的一般模式製造或提取記憶。”
“唉。。。。。。”
“你的人生被一件像巨大隕石衝撞地球般的莫名事件,狠狠衝擊了一下。從此以後,你再也無法制造記憶了。”
艾剛搖搖頭,然後說:“無法制造過去?”
“對。”
“但是醫生,我不敢相信。”
於是我站起來走到書桌旁邊,“馬卡特先生,這條黃色手帕的下面有什麼東西?”
艾剛笑了笑,搖搖頭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這底下有你寫的《重返橘子共和國》這本書。書下面有你幫我畫的臉部素描,還有精靈以及無鼻老人的畫,你相信嗎?”我說。
“這不可能吧。”艾剛笑著說:“我們才剛見面而已。”
“那麼,請你過來這裡,親眼確認一下。”
艾剛走過來,戰戰兢兢地掀開首手帕。首先出現的是他自己寫的書,他把書拿開,下面出現三張他剛剛畫的圖,其中有一張是我的臉部素描。
“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好像都是我畫的圖,跟我畫的線條很像。啊,醫生的臉!但是這。。。。。。我應該沒幫你畫過素描吧?”
“請你看看右下角的簽名。”
“艾剛·馬卡特,啊,真的!”
“是你的筆跡吧?”
“的確是我的。”
“明明第一次見面,卻有你親筆幫我畫的素描。”
“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艾剛這一天受到好幾次衝擊,呆立不動,也不發一語。對他而言,應該是奇蹟降臨了吧。
“請回座,我們繼續聊吧。”
艾剛把自己的畫放回桌子上,悄悄回到座位。
“我現在定期參加匿名戒酒協會,”艾剛無力地說:“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嗎?”
“有可能。”我慎重地說,畢竟現階段還不能夠肯定。“馬卡特先生,你記得自己得過癲癇嗎?”我問。
“癲癇?不,沒有。”
“那麼你也沒有動過癲癇的手術咯?”
“沒有。”
如果艾剛得過癲癇的話,在大學畢業、去電影院看希區柯克的時代為止,應該會有癲癇相關的記憶。從前的癲癇手術,可能會把一些病例大腦組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