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在給她安慰一般,小聲問道:“怎麼了?”
王珍側過頭來,所以他清楚的看到,那雙露在面紗之外的眼裡,流露著悲慼幽憤的眼神,她從他的手掌裡將手抽出來,沉聲而道:“沒事,我沒事。”
………
半透明的煙霧,在燃起之後,繚繚繞繞最終在空中淡去。
已點了十幾根寧神香,將整個屋子都薰香了,可是他還是隻能維持面上的平靜。
他坐在案前,雙肘擱在桌案上,手交握抱拳,放在鼻息之下,呈一種較為虔誠的姿態,而目光死死盯著案上的一個卷宗封皮兒,眉頭微鎖,思緒卻早已經飄到了別處。
……
這個時候,你來了嗎?
是不是已經走過那一段冰冷的玉階,透過薄軟的鞋底,感受到了玉階臺上沁人心神的寒意?
又是不是已經見到那個身穿龍袍的人,你那顆堅韌的心,正在被仇恨挑起了疼痛?
可是,請一定要按耐住,不要流露出一點點的情緒,將它們藏在心底,化為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力量。
現在還不能,但是一定要相信,我們一定可以。
在他們面前,我們以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只能借力打力才是上策,要在他們之間,小心翼翼的化去攻勢,將他們彼此的衝擊引向對方,縱使艱難,卻是最為可行的方法。
雖然前面的打算失敗了,沒有能讓周熙逸將你留下,但是在這不幸之中,仍然殘存著一絲僥倖,便是為你爭取到了公主的身份。
之前,鐵爾罕在大域那邊一直沒有承認你就是過去的袁珍,而現在你多了一個公主的身份,那麼他再編造一個故事,就更容易了。
周熙逸心裡雖然懷疑鐵爾罕,面上卻是任他自圓其說,不去追究。
就算清楚明白你的經歷又如何?被玷汙的公主,本身就是國之恥,你頭上的光環會被退去,國人會質問,公主受辱之時,為何不自死以保清白?
因此我,也從未曝光這段過去去博取誰的憐憫,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對堅強的人去心疼欽佩。
現在你是大政公開的公主,在暫且留在大域的時候,這個高貴的身份應該能幫助到你,你會得到一個強國公主應有的待遇,會得到許多的封賞和特權,那人還會派政人過去隨身服侍你,你的事情不會再被鐵爾罕隻手遮天,將會正大光明的轉到檯面上來,善用的話就不會任人揉搓。
身為公主,自然又是另一番皇室體統顏面,尤其對於的還是一個實力遜於母國的外邦而言。
我現在能為你做的,便只有這些,而這些還是建立在那個人的喜惡之上,所以現在絕不能和他撕破臉,否則我們什麼都不會得到,還會斷絕了未來翻身的希望。
放下仇恨,去倚寄仇人,你的心裡不好受,我知道。
但是百忍,是為了成鋼。
——堅持不是為了受盡磨難,而是為了強大起來,因為要強,所以才要堅。
——我們一定可以……
…
王珍立在周熙逸面前,緩緩取下面紗。
所有人的目光都流轉在她面容之上,流連不去,便是周熙逸也有些詫異,這個人的確是王珍無疑,可是卻與他印象中的人相差太遠了。
何止是他,就連在場包括其父王吉在內的王家人,也有皆流露出驚異之色。
昔日的舊友,端王世子周旭,李遠懷兄弟,以及上官衷,除了上官衷略微來遲,其餘人早早便等在這裡,若不是聖上親點他們陪駕,只怕早就衝到了城門口去了。
早年天真爛漫少年時代雖然過去,總有些美好的情懷殘留在彼此的心中,那個在他們面前純美可人的珍兒妹妹,那個溫柔體貼的嬌俏女子,不止是一個曾經讓他們愛慕過的少女,更無異於是年少時的一個夢。
只是沒有想過,夢還是夢,夢中的人卻已是印象裡不曾具有的姿態。
她身著大域服飾,不似大政服飾廣袍大袖的輕盈飄逸,上衣緊緻,袖口和腰間收攏並鑲嵌彩石點綴,顯得身形尤為纖細妖嬈,別有一番異域風姿。
身上那一襲碧藍色雲錦散花袍裙上則用蠶絲一般細緻的金銀絲線繡成蝶戲花間圖,花瓣兒似得裙襬被左右裁開,縫隙裡襯著淺白色花素綾,似是一朵冷豔的藍白蝴蝶花。而她,則是這朵花中最絕麗的所在——只見她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透著厭倦凡塵卻又傲然於世的嫵媚,美麗的容顏卻因右側的臉上那一枚詭異的藍白色鳳尾蝶圖案而顯得妖異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