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梅閏,永別。”
“永別。”我說,指尖輕點,關掉了觸顯。
我眯著眼從墳墓中出來,人群自動分開。我估算時間的能力不佳,破壞了儀式正常發展的程序,這一刻我臉上的微笑激起了憤怒的低語。揚聲器將正式儀式雄渾的演說一直傳播到了我們的山頂。“……開創一個合作的新紀元,”大使雄渾的聲音迴盪在山谷間。
我將盒子放在草地上,取出了霍鷹飛毯。飛毯逐漸展開,人群都擠過來看。毯子已經褪色,但是飛控線依然如新銅一般閃閃發亮。我坐在飛毯的中央,齊Qisuu書網將重重的盒子搬上來,放到我身後。
“……等到時空不再成為阻礙,會有更多的機遇接踵而來。”
我輕敲著飛行裝置,霍鷹飛毯上升了四米,飄浮在空中,人群又向後退去。現在我的視線能越過墳塋的頂部望見更遠的地方。島嶼正在迴歸,赤道群島逐漸成形。我看見它們,成千上百,在微風的吹拂下從貧瘠的南部駛來。
“能夠在此為你們合上電路,我感到不勝榮幸,茂伊約殖民地,歡迎你們加入人類霸主這個大家庭。”
典禮的通訊鐳射脈衝細線一樣拋向了天頂。爆發出一陣掌聲,樂隊開始奏樂。我眯起眼睛朝天上看,正好看見一顆新爆發的新星。在那微秒內,我有幾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幾個微秒間,遠距傳輸器啟用了。在幾個微秒間,時空不再成為阻礙。而後人造奇點潮水般洶湧的拉力觸發了我放在密蔽場外側的鋁熱炸藥。我們無法看見那場輕微的爆炸,但是一秒鐘之後,擴大的施瓦茲希爾輻射開始吞噬密蔽場的外殼,#TT 三十六噸脆弱的十二面體物質,急速膨大,狼吞虎嚥地吞下週圍上千公里的空間。那是可以看見的——而且景象相當壯觀——就像一顆小規模新星在清朗的藍天下閃耀著白光。
樂隊停止了演奏。人群尖叫,尋找掩體。沒有理由需要這麼做。遠距傳輸器持續自行瓦解之時,從中進發出一連串x 光線,但是並沒有強烈到會破壞茂伊約富足環境的地步。接下來是一道道等離子光束,隨著“洛杉磯號”逐漸拉大自己和迅速衰變的小型黑洞之間的距離,它們也變得清晰可見。風漸起,海浪愈加洶湧。今晚會有罕見的海潮。
我想說點意義深遠的話但是我什麼都想不出來。何況人群也沒有心情聽我說。我聽見尖叫和呼喊聲,也有驚喜的歡呼混雜其中。
我敲擊著飛行裝置,霍鷹飛毯加速飛過懸崖,浮在海港上空。一隻托馬斯鷹正懶洋洋地在正午的上升氣流中滑翔,見我靠近,慌亂地撲騰起翅膀。
“讓他們過來! ”我朝著逃跑的鷹大喊道,“讓他們過來! 我快滿三十五了,我不會再孤單,要是他們敢,儘管放馬過來! ”我垂下拳頭放聲大笑。風吹拂著我的頭髮,涼爽地拂過我胸膛和臂膀上的汗水。
現在涼快多了,我開始四處遊覽,將路線的目的地定為最遙遠的小島。我向前望去,望著其他的人們。我甚至還想向海民們說話,告訴它們時間到了,鯊魚最終要來到茂伊約了。
然後,當戰爭勝利,世界成為它們的,我會向它們講述她的故事。我會向它們吟唱關於希莉的歌。
遠處戰空傳來的流光依然閃耀。萬物皆寂,唯剩清風滑過絕壁的聲音。人群緊緊地靠在一起坐著,身體前傾,看著古老的通訊志,像在等著它繼續講吓去。
它講完了。領事拿起微型磁碟裝進了口袋。
索爾·溫特伯揉了揉熟睡孩子的後背,向領事說道:“顯然你不是梅閏·阿斯比克。”
“我不是,”領事說,“梅閏·阿斯比克在叛亂中喪生了。希莉的叛亂。”
“你怎麼會擁有這個記錄? ”霍伊特神父問道。神父的表情充滿痛苦,但在這之下,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被感動了。“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記錄……”
“是他給我的,’’領事說道,“幾周之後,他就在群島戰役中身亡。”領事看著自己面前一張張困惑的臉。“我是他們的孫子,”他說,“希莉和梅閏的孫子。我父親……也就是阿斯比克提到的東尼爾……當茂伊約獲准進入保護體的時候,他擔任了首任地方自治理事會的理事長。後來又當選為議員,任職終身。那天去山上
為希莉掃墓的時候我只有九歲。後來有一天,阿斯比克趁夜到我們的小島,將我帶到一邊,告訴我不要加入他們的隊伍——那年我二十歲——有資格參與叛亂並戰鬥。”
“要是你加入了,會參與作戰嗎? ”布勞恩‘拉米亞問。